可现在万人空巷,街上寂静得宛若落针可闻,周遭的房子仿若都因此铺了一层灰白不详的气息。
从县大门一路到了平远侯府,岑旧都始终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他竟是一路上一个活人都没有见到。
几乎是慌乱又急促的,少年跳下马车,急不可耐地踏过平远侯旁开的耳门,在几个家丁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的茫然震惊目光中,一路奔跑高呼:“娘亲,娘亲!”
他听父亲说过,娘亲还怀着妹妹!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眼前回廊折角处突然撞入眼帘一道绿色身影,熟悉无比。
岑旧:“……”
少年停下脚步,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娘亲对面还站着一个人,因为掩映在廊角阴影处,被花枝遮挡得影影绰绰,只能看出来身形修长高挑。
岑旧心里冒了一点好奇的念头,掩去神息,轻手轻脚地走到更近处。
两人的话音便传了过来。
“你上报凤梧宫,便等于昭告了所有修士,平远侯府有妖邪。为什么?”
母亲心平气和的声音响起。
“你不会懂的。”
“……我确实不懂。”
母亲又含笑道:“我却知道一件事。”
“平远骗了我。他其实是修士,对吗?”
“……”
沉默。
岑旧猛地睁大了双眸。
他爹?
蓬莱岛(8)
“他是修士,对吗?”平远侯夫人平和地说道。
对面的男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语气古怪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所以说,”夫人无奈道,“你理解不了啊,沐安。”
少年身形小,蹲在回廊旁边的矮墙死角处便轻而易举地瞒过了所有人。他屏住呼吸,心如擂鼓,有些不知所措地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
父亲……居然是修士?
岑旧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平日和正常人一日三餐无异,会贪嗔痴怒的和凡人一模一样的男人居然是那些御剑飘空、高高在上的修士。
人类对于修士,宛如蝼蚁,因此总是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对未知不可预料存在的敬畏。少年绞尽脑汁,也没办法将脑海中朝夕相处的身影与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联系在一起。
连带着父亲这个词汇也多了几分陌生感。
腿蹲得有些许麻了,然而少年出神得专注,终于娇弱的膝盖坚持不住,朝旁边歪斜,重重地摔进了一片荆棘丛中,不但衣角被刮破,掌心和裸露的肌肤也瞬间被荆棘里的尖锐花刺划出来了一道道惊人的红痕。
“哎哟!”
不可自抑地发出痛呼后,岑旧才意识到此时他是在进行着偷听任务。然而已经晚了,娘亲与那位陌生男子一起看了过来。
那名男子看着和大哥差不多的年纪,肤色冷白,凤眸凉凉,白玉似雪的眉眼,偏偏鼻尖与眼角都落了旖旎的小痣,明明是素净清伦的长相,一双唇却格外红。
这人叫……沐安?
随即,头猛地一痛,眼前瞬间被黑暗覆盖,少年失去了意识,软软地躺在了名叫沐安的怀中,脸上脖子上都有一层又一层的被花枝花刺蹭出来的红痕,在白皙又娇嫩的皮肤上愈发显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