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如月不理他,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呼吸。
顾言见他不回应,站起身来往外走,“把他关好了,门窗锁好了,他要是跑了,值守的侍卫与你们几个,各领五十军棍。”
虎焚军几个,连同四周的侍卫,如睹疯兽,忙低下头应了是,手脚麻利的上了锁,每扇窗子底下皆站了一个军士值守。
晚宁觉得气氛有些紧张,顾言高兴得有些诡异,她召来了婢女,“你们去给客房里浑身是伤的客人打些洗澡水,他很脏。”
婢女们一面走一面惊慌的看着脖子上缠了纱布,身上衣裙浸满了血迹却依旧活活脱脱的夫人,逐个逐个应道:“是,夫人。”
顾言从客房出来走到前院,看着回廊尽头,望向天空估摸着时辰,而后他盯着侯府大门的方向,两侧的廊柱在他的视线里渐远渐聚,他等着该出现的人出现。
姜禹赶到医馆时顾言已经带着晚宁离开,风乾安见姜禹一身戎甲,便告诉他赶紧回侯府,顾言已经回去了,他唯恐有事耽搁在他这里,特意强调要他赶紧回。
他看着姜禹离开,心里五味杂陈,年老的心思总是思及往事,忽然倒奇异地希望顾言是来找他麻烦玩闹来的……
姜禹踏马飞驰,冲将在早市未开的街道上,奔至侯府门口用力的勒马停住,马蹄还在踢踏他便跳下马来,跨着台阶奔向侯府宽大的门庭。
侍卫们将他拦下,他亦来不及解释,生怕出了纰漏,扯着嗓子大喊起来,“侯爷!不好了!临瑶不见了!侯爷!”正事要紧,管不了许多。
顾言听见了声音,眸子里有阴云涌起,这变故使他有些无从下手,他觉得好像确实是自己疏忽了。
晚宁不想睡,便从后院走了出来,本想去找叱罗桓看看风如月,却看见顾言一身白衣站在回廊上呆着思索,便知道有些人总是爱事先责怪自己,走到他面前看他一动不动只是眨眼,晚宁拉起他的手往外走,“我们先去问仔细。”
姜禹看见他们出来,没等到跟前,便急急忙忙地说了起来,“侯爷,夫人,属下无能,在林子里摸索了一夜,毫无所获,码头的守夜人皆说那女子是往那林子里去了。”
“离山西端人迹稀少,要在里面找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无异于海底捞针。”顾言没有怪姜禹的意思,而是自己懊恼着,若找不到了,风如月怕是会疯掉,他抱起了双臂,看着地面一通苦想,却一时想不出道路来,思绪堵在了眉眼里,拧得实紧,而眼下还要到皇宫里去。
叱罗桓此时忽然出现在了外面,一脸骄傲,在与顾言目光相接的一瞬,在台阶上站定,往旁侧一退。
一串银铃声纷乱踉跄着靠近,一个身着西域舞姬服饰的女子披着满绣的月支大炮踏上了台阶,身后跟着被捆了双手的临瑶,嘴巴里环着一圈布条,厚厚的堵在两排牙齿中间,布条圈在脑后打了个结。
“侯爷,宁儿妹妹。”胡玉婉转妖媚的声音响起。
“玉姐姐?”晚宁惊喜了一瞬,只有一瞬,因着她知道胡玉是来做什么的。
顾言看见胡玉带着临瑶出现,眼睛里如枝叶遮蔽的湖面漾过一阵清风,有光影闪现,只一瞬,而后又迅速恢复了暗淡,“你怎么也来了?活腻了?”
嘴里没有好话,晚宁推了他一下,愣是没推动,自己抻到了伤口,刺痛扎进了脑子里,嘶的一声右侧的眼睛跟着痉挛闭起,“疼疼疼…”
顾言忙扶住了她,“乱动什么,撒手。”他拍开了她无意识地捂上脖颈的手,轻轻揭了一下敷在皮肤上纱布,见没有渗血,方才安心,一脸责怪地看着她,“让你歇着,你就非要忙活。”
“你站那么稳干什么,都怪你。”晚宁反倒怪起他来,把脸转向一边,再不看他。
“是啊,怪我,都怪我,下官求您了,推我之前知会一声,我准备着,免得自动反伤。”说着拱手一拜,嬉皮笑脸地歪着身子去瞧她,看着她鼓气的样子,便知她没什么大碍,依旧高兴。
晚宁抬手打了他一下,气鼓鼓地坐瞪着他,只是眼下没有时间再斗嘴,顾言只能揉了揉她的脸当作安慰,“一会儿你也换身衣裳,舒服一些,姜禹会把临瑶关起来,你去告诉那疯子一声,但不许放他出来。”
“为何?”关临瑶晚宁理解,风如月为何要关起来?
“他打我了,你还要放他出来?”顾言摆出了一脸委屈状。
晚宁被他逗笑了,只觉得他孩子气,却也顺着他,“好,知道了。”她又看了看胡玉,犹豫着,不知道说不说好,低着头,想着。
顾言看见她不敢吱声了,目光扫过胡玉转了一圈,“只要阿宁想要的,我都尽量办到,可好?”
晚宁知道他明白,笑着点了头。
顾言见她笑了,便满意的转向胡玉,“你手里的那个疯了,需先关起来,至于你,是想走,还是想跟我走?”胡玉来京城,还出现在他眼前,要么是傻了,要么是想认罪去,顾言一想便知,刻意问她。
“侯爷带路。”胡玉将临瑶推给了侍卫,也不多说,目光坚定,毫无动摇之色。
一身赤红的胡姬舞衣金链挂腰,胸口披着细金迭链坠有一颗颗鲜亮的虎晶,睫羽纤长的狐眼不施粉黛却妖媚至极,脂润皙白的脸上是一副淡然从容的决绝,如舞在悬崖边上的绝色佳人。
顾言并不在乎这罪人是死是活,放她走是情理,因着晚宁心软,说她可怜,而如今她回来,那便是法理,她自己愿意,那便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