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安婉点了头,夸张道:“那是自然,你什么都先听他的。”
宴白没觉得,自然而然的事情,便是自己不会觉得,“有吗?何时?”
“何时?无时无刻,处处在在。”淳安婉看他茫然的样子,有些埋怨起来。
宴白却笑了,就算是,那也是因为习惯的缘故,但此时需先哄着自己的夫人,“那我以后都听你的,我就当侯爷把我卖给你了,如何?”
“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宴白搂着她的手紧了紧,脸贴着她轻轻地蹭着,“绝不反悔。”
顾言似是感觉到了有人在说他,睡到午后打了个喷嚏,揉着头坐起身来,衣襟滑落在腰间,半身伤痕一道道映入刘宜眼中,刘宜正看着的书从手里滑到了桌案上。
他从他那没有奏折只有史书的翘头案后面绕出来,走到顾言跟前皱着眉头,盯着他身上的疤痕一一细数起来。
顾言见他怪异,低头看了看自己,忙把衣袍穿上,“陛下在看什么?”
“兄长,都怪我。”刘宜自责起来,眼中晦暗深重。
“这是我自己弄的,我自己治理的地盘,便不允许有岔子,与你无关。”顾言不喜欢看他一个帝王满脸的违诺,“你若真觉得自己对不住我,你便像个帝王,我便也能带着阿宁享清福了。“
刘宜不说话,似在思量自己多年来都做了什么,一番检阅,笑了,“兄长,我如今明白了,定会守护一方黎民。”
顾言不知他真假,点了点头,而后寻找起他的阿宁,四下一看,不见人影,急了,“阿宁呢?”眼里的凶光闪动。
“大小姐去洗沐更衣了,我叫了几个宫娥跟着,一会儿给兄长一个惊喜?”
顾言不知道这是什么惊喜,他现在只有惊吓,“带我去找她。”说着便起身,一边束着腰带,一边往外走。
刘宜犹豫起来,可他看顾言是认真的,“兄长确定要去?那可是汤池,都是女孩儿。”
“阿宁在哪儿?”他听不见别的,只想知道晚宁在哪里,眼里慢慢出现食肉饮血的暴戾。
刘宜被他那神情逼得往后退,他从未见过顾言这样,从前顾言也不会这样,“兄长莫急,宫里不会有事的。”
“陛下皇城里都是些什么人,陛下最好先搞清楚。”
肃清
“兄长,你当信我才是,宫里有多少杂碎,我清楚得很,林总管虽已老弱,可不会加害于我,大小姐是女子,在后宫出入不会有事。”刘宜看着顾言逐渐暴戾的神色,在惊恐中也回过气来。
他知道偌大皇宫里有多少细作、暗探以及随时可能要他性命的侍卫,连守城的天武军都不听他差遣,拿着俸禄,不出事也就当尽职了。
但顾言可不管他说什么,晚宁名义上依然是逃犯,若被别有用心的抓住,杀了便是杀了,也不会有谁觉得不对,哪怕只有一丝这样的可能,他都受不了。
他对刘宜的说法不以为意,自己转身往门外走,也顾不得门外到底有没有侍卫守着。
手刚碰到龙首门钹上,那如意纹样的中门“嘭”地一声打开了。
晚宁顶着双龙戏珠的九凤金冠冲了进来,撞在了摆着大红珊瑚的条案,那珊瑚险些翻下来,顾言手一抵,恰好扶住。
一身双凤逐日玄色褖衣穿在晚宁身上,裙摆织锦缀珠,她把金丝绣腾云的大袖绕了几圈卷在手上,金累丝的大凤冠沿烧蓝的海涛纹在额前歪歪斜斜,缀珠流苏皆甩得挂在了点翠的凤翅上。
她扶着身旁的条案站定,顺手也安置了一下被自己撞翻的珊瑚。抬起手扶住了卡在头上摇摇欲坠的凤冠,转头望向门外,着急又张皇,“猴子,快,把门关上。”说着便要去关门,头上的凤冠扶一下,掉两下。
她午间应下去洗个澡,便出了九华殿,见老宦官等在门口,觉得应该无碍,没有多想,就跟着他走。
往东数十步,便拐进一个敞开门的乌漆漆的屋子里,里面是一方冒着热气的汤池,地底常年烧着炭火,专门有人维持着这池子的温度。
池子里的水是特意从离山运回的山泉,每日用过便换,刘宜带着宫娥们戏水玩闹时,便撒上花瓣儿,满屋的芳香沁人。
池边菱纱帘帐丝柔交迭,龙凤呈祥的大型六角宫灯坠着南珠,悬在四方的池子中心顶端,四周错落着鎏金莲花铜烛台,每一只都燃着萃香的烛火,光华映着珠翠帘子,交迭出氤氲闪烁的光影。
水雾中,汤池边,金樽琼浆,花糕鲜果早已备下,晚宁见了都觉得惊讶,一时不知如何洗这个澡。
宫娥们见她进来,便知晓那便是今日的主子,熟手的攀上了她的肩头,帮她褪去身上的襦裙披帛,引着她步入池中。
那池水温热清冽,手一拨,泠泠作响,泡在池中,浑身上下似有仙灵疏通,清润入骨。
晚宁本想自己洗洗就好,宫娥不让,说是失职之罪,她便任几个宫娥细细揉搓着身子,也算享受了四盏茶的服侍,再不敢再多待,怕的就是顾言醒来没找着她。
她起身想穿上衣裳离开,却被宫娥们带到一边,细细擦拭身子,抹上香膏,而后一身绣着金凤的玄色褖衣便套上了她的身子,且还不够。
宫娥们连推带扯的把她带到了青鸾殿,在晚宁茫然之时给她梳起了一个十字髻,而后一个九凤金冠便直接落在了她的头上,她想推开,却被按住了手,这些宫娥明显是听命行事。
晚宁想着动手撂倒她们,却又怕闹出响动,惊了宫里的侍卫,那便是要闹出事情来的,于是她挣扎着起了身,连连后退,“可以了,这已经太夸张了姐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