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说了,媳妇就得哄着,惯着,大男人要能屈能伸,不能小气。”
淳安婉顺着这话一想,是没错,可好像到了宴白这里就有些奇怪,亦或是,自己奇怪?
她皱着眉头,左右思索,哪里不对呢?
宴白见她似是苦恼起来,想认个错,不对,好像刚刚没说错,于是他也苦恼起来。
两人就皱着眉头相互看着,最后一块儿摇了摇头,一块儿说道:“吃饭吃饭。”相互夹了菜,放到对方碗里。
晚宁拉着顾言穿过了热闹的街市,这次什么都没买,竟奔着酒馆而去,晚宁在那酒馆里吃着小酒,赏着仙舞,顾言拎着酒壶,赏着夫人,别样的欢愉。
一曲舞毕,舞姬拾起宾客们撒在戏台上的赏钱,鞠了躬,转身下去,晚宁心生一个活计。
“改天我没饭吃了,我到大街上一跳,岂不是也能赚到钱,你看那数目,似是不小,她那丝帛都快兜不住了。”
顾言是疑惑的紧,觉得自己这夫人似是逃命上瘾一般,“阿宁,我不在这些年,你是不是总被欺负啊?”
晚宁诧异,“没有啊,就是,那个,总有人笑话我,说我……想着你……”反正回去也会露馅儿,不如自己说说。
顾言觉得有趣,“他们怎知你想着我?”
“京城里哪家小姐不是十六七岁便许了人家的。我也不是没看过,就是看不上啊,那歪瓜裂枣的,你说,我怎么啃啊,自然不干。他们便说,我眼光高,想着小侯爷,可我即便不想你,我也看不上他们呀。”晚宁似是装了多年的苦水,忽然间全都倒了出来,拿着手里的琉璃杯子使劲敲了敲。
“就是,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想跟我抢媳妇儿,是不是?”顾言似是听着趣事,乐在其中。
晚宁见他似从中听出了自豪感,思绪一转,“你可相过女孩儿?”
“没有,谁敢跟我相啊,人间的饭不好吃?”顾言也知道自己活像阎王,诚恳道,“宴白是看着我给你起院子的,但凡有姑娘寻上来,便自觉给我打发走,他似怕我把姑娘给揍了…我师父也不爱管我,他也管不了,就随我了。”
晚宁听着直皱眉头,想来这得多冷清啊,总就自己呆着,忽然就觉得风如月是真的好,“风大人是懂你的。”
“他就爱有人听他说话,他像我,我知道他,可他却能始终如一,所以我亦羡慕他。”顾言给自己灌了一口酒,似有万千愁绪。
“兴许初明伯伯带你去与他玩儿,也是为了让你记得自己。”
顾言盯着手里的酒壶,似是思量,而后笑道:“我记得的,因为我一直记得你。”
他看向戏台,此时换了个新上的舞姬,穿着大俞的衣冠,撒金的花蝶流仙裙,跳的是晚宁上次在这醉酒后跳的舞,许是凭记忆而仿,只是落在他眼里,似有些东施效颦的意味。
“我每年都想给你回信,可我不能,所以每年我都在害怕,我怕你生气了,再也不给我写了。于是我便在府里种了许多花,那侯府里全都是我想的,也许你会喜欢的东西。我想着,若有一天你看见了,便能不那么生气了。”说着他似自嘲般笑了一下,“我好像从未想过你有可能会嫁人。”
晚宁见他说着说着开始伤心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觉得这话题不该再继续,“你真是太小看我了,我是那么爱生气的人吗?我哪年落下了?”她伸手拽了一下他的头发,想着把他从伤心事里扯出来。
顾言自是不怕这点儿疼,还偷偷笑了一下,而后转过头来,作一脸痛苦状,揉着自己的头,“啊,阿宁,我都知道错了,你不能轻点儿?”
晚宁以为自己真使错了劲儿,起身过去看他,扒拉着他的头发,实在看不见有什么,便开始拔他的发冠,“你,你解下来,我看看……”
顾言顺着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拽,晚宁脚一偏,郎君称意,美人入怀。
“夫人,光解头发可不行。”
注1:摘自《孙子兵法·三十六计》
池鱼
叱罗桓经过桐奄山后没再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什么不妥,一路奔走,偶尔停下吃些干粮。
没了商队掩护,他便自己一边走,一边思量着怎么过仓羯人的关卡。
他沿着官道一直往前,四周的树木花草自南向北的开始逐渐却步,似是被什么吓退的一般,只有少数个别的敢继续往前。鸟雀声渐渐远去,慢慢地只剩下疾风带走沙石的声音。
大漠寒风更甚,白日也已开始转凉,没有群山阻隔,日暮西陲时,扑面而来的风,也已带着冰晶一般,刺在人的身上。
叱罗桓是老手,看见了沙石,便一边慢慢晃悠,一边也存心等着,看看有没有下一个商队。可结果是一个商队也没等到,更没等到什么大俞人。
想着也是,越州关了整个仓羯商队,到现在还在审理,怎么还会有其他商队敢顶风冒险呢?多数商队还不知道其中缘故,在等着结果。结果出来了,他们才能放心的着手进货买货。
做生意嘛,谁也不想吃亏。
可这世事无绝对,该吃的亏吃一吃,兴许能捡到大的,叱罗桓是这么想的。
眼看着路途空空只有他一人,他茫然了一瞬,却转眼望见了金橙相间的风蚀戈壁,视线之内,四五梭风滚草被吹的四处滚动,也不知何时能生根再绿。
“又到这里了。”叱罗桓自语起来。
再往前走了约莫二里路,眼见天色暗淡下去,叱罗桓翻下马来,爬到了一处斜起沙石堆上,他从高处眺望,星光渐渐撒开的天穹下,一片渺渺黑暗之中,几个仓羯官兵守着两个大木杈子,身旁燃着火架,截断了前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