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侯爷,回来算账啊。”叱罗桓看着顾言领着胡玉往皇宫的方向去,高声提醒了一句。
顾言停住了脚,回头看着他,深觉此人挺能耐,可此时正忙,只能回头再说,便高声应道:“你等着。”
胡玉踏入大殿的一瞬间刘夕终于有了恐惧,惊慌之下脸上的肌肉连着脖子上的经脉都在不受控制的颤动,呼吸挤在了他的心口,因着强烈的压制几近窒息,浑身肌肉不受控制的跟着颤栗。
“民女曾在琼山叛乱时被大王救下,而后大王将民女送到了临安,龙骧军出战当日,是民女奉大王之命放得大火,造的谣言,怂恿临安百姓攻击守城中军。”
胡玉跪在殿内,神色从容淡然,话语间没有任何畏惧,只是说着,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一般。
赤红饰金的衣裙散开一圈,层层迭迭铺了一地,犹如曼陀绽开的花瓣,绝美的容颜举手投足皆是倾国之色,而此番她是求死,求安乐而来。
刘宜有些意外,不曾想他这兄长还有这一手,他怎没听说过?听着胡玉说完,他又低头看向坐在台阶上的顾言,那样子分明是洗了个澡就跑来了,头发都半散着,也没束整齐。
“兄长手里的是什么?”刘宜见他一直在手里摆弄,觉得兴许是个别致的物件。
顾言回过头去,举起了手里的东西,“陛下,这是刘夕拿三座城池换龙骧军八万人命的证据,臣派人从仓羯偷来的,仓羯大概已经发兵了。”
荆怀惊闻此事,听不下去了,愤然上前,“罪人刘夕还不跪下!”
仓羯发兵,那便是战事将起,大俞如今只有顾言能上战场,满朝文武纷纷应和起来,一声声喝道:“跪下!”
“亲王刘夕,通敌叛国,佣兵造反,谋害重臣,可认罪?”刘宜趁机给他定了罪,认不认无所谓,只是循例问问。
刘夕怎愿跪下,站得梆直,扬着头,“本王服输!随你处置!”
顾言不明白他到底在犟什么,就像不明白他到底要争什么,他转而看向左禄,“左校尉,你呢?”
“罪臣认罪。”左禄没有其他怨言,头磕在金砖地面上,干干脆脆,他一直活着便只为今日。
顾言忽然笑了,那笑灿烂得吓人,“左校尉,我不让你死。”狠辣与兴奋爬上了他的脸,这人心中压满了愧疚,生不如死,他很是满意,且还有事要他办,无需感谢无需解释,这样的奴才好像还不错,“我要你来我府里,做个下等奴才,可好?”堂堂一军副手不好好珍惜,那便入个奴籍好了。
刘宜也笑了,左禄这样的,死了确实可惜,活着受罪才好。
“那就……刘夕赐车裂,左禄贬为奴籍,交由广陵侯随意处置。”而后他手里拎起了一张御旨,整个人歪歪斜斜倒在龙椅上,“此乃寡人的罪己诏,各位大人拿去之后,昭告天下,不得有误!”
陆匀看着两个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皆是不成体统的模样,刘宜居然还要下罪己诏,忐忑之下走了出来,“陛下,侯爷,这不合规矩啊。”
“陆大人,那个……羽州军在邺阳干什么呀?”顾言只是问问。
陆匀却忽然吃了鱼骨一般惊慌得如同忽然噎住,他才想起来羽州军私自驻守邺阳是不合规矩的,没想到顾言竟发现了,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陆大人,寡人知道你是一心为寡人办事,寡人是感激你的,规矩,有时候不用太多,干好了活才要紧,你说是吧?”刘宜坐直了身子,说完又伸了个懒腰,“陆大人尽心为我,寡人明白,你先歇着,有你忙的时候。”
陆匀不再说什么,拱手退下,进退不过须臾,倒替自己捏了把汗。
“陛下,小女子愿以死谢罪。”胡玉拜下,甘愿赴死。
刘宜看向顾言,顾言没听见他反应,回头看他,目光相接之后,他使了个眼色,表示刘宜自己做主。
刘宜看着胡玉,皱着眉头,想起来了,“各位大人觉得如何处理这女子合适?”
“陛下,这女子怕也是受人蛊惑利用,戴罪立功,可免死罪。”曾庆往前迈了一步,拱手拜下。
“诸位大人觉得呢?”刘宜觉得这样比较像话,大家都有机会说说。
其实在场的诸位大人皆有些觉得无所谓,一个女子而已,又没什么威胁,放晚宁也放习惯了,纷纷道:“臣附议。”
顾言皱着眉头笑了,这些人还真是顺其自然的很,他看了一眼陆匀,“陆老头,你觉得呢?”
陆匀还在想着羽州军的事情,被顾言一喊,有些吓了一跳,“额,侯爷,您说的是……?”
“那女子。”顾言指了一下,也不介意提醒他,年纪大了还是需要照顾一下,他忽然想着他父亲要是这么大岁数了是什么模样,恍惚着跑神了一瞬。
陆匀探着头看了一下胡玉,也觉得是绝色佳人,思路莫名拐了弯,“陛下,这女子生得一副倾城绝色,您收到后宫做个舞姬倒是不错。”
“什么?!”刘宜浑身上下都在抗拒,音调骤然提高,对陆匀的思路惊讶至极,“陆大人,那是人犯啊!”
哦!人犯。陆匀方才想起这是人犯,又想了起来,刘宜看着他,给他时间想,顾言指节敲着台阶,也看着他。
浮光
顾言说让她换身衣裳,晚宁便也觉得似乎是不舒服,就换了身素白的大袖齐腰襦裙,袖子上只简略的绣了几朵粉紫的芙蓉,素简中取的是自己舒服便可。
她把染血的衣裙脱下来,一件件扔在了地上,换好了乍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团花彩蝶的云锦在地上落成了一堆散乱的红红粉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