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习惯了。”顾言从她身后环着她,解开了她的衣裳。
晚宁忽然撑着他的腿坐了起来,一点点挪着转过身面向他,抬手按住了滑落的衣裳,另一只手擦着抠着他脸上的血点,神情里多有责怪,“日后可会当心些?”
“会。”顾言无奈的笑着,按下她的手,将她轻轻往自己身边拉,一点点给着力,生怕拽疼了她,“过来些,松手。”
晚宁乖顺的松开了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身上的衣裳从肩上滑落,顺着手臂滑到腰间,她把衣襟挂在了手肘的位置,乌黑如缎的长发覆在雪白的脊背上,露出若隐若现的几道伤痕。
顾言将她的头发拨到她左侧肩上,将那纱布轻轻盖在了她的伤口上,上面的药膏触在伤口上,一阵剧痛再次钻入了她的脑袋,她紧紧闭起了双眼,双手放在身前攥紧了拳头咬牙忍耐,她清楚的知道一会儿就会缓解,便耐心地忍着,不然临瑶便活不成了。
“你这些痕迹又是如何来的?”顾言将纱布固定在她的伤口上,绕过她的身子缠了好几圈,打了个结,而后用指尖轻轻触碰那些伤痕,似在确认那是不是真的,而后迅速将她的衣裳拉起,盖住了她的肩膀。
“你又不是才看到,我之前不是说了,我从山坡上滚下去过,木枝什么的划的,都不深,但是没上药,便留的疤。”晚宁忍耐着一阵阵不断升起的刺痛,声音有些打颤。
顾言默默给她穿起了衣裳,披好之后又轻轻推着她,把她转向自己,仔细给她系好系带,从里到外,“可有好些?”他看着她的伤口处,四周还有大片干涸的血迹。
“好些了,就是还在一下下的疼。”晚宁的声音依旧无力,发白的脸上挤着笑,握着顾言的手犹豫着,唯恐他回去杀了临瑶,“临瑶不是有意的,你莫怪她。”
“那我还要感谢她?”顾言的声音忽然携上了冰霜,不管不顾的憎恨,“她再咬偏一点,你会死掉你知道吗?”
晚宁知道会这样,可临瑶是没有意识的,她清楚看见了她赤红失神的眼睛,“就算给风大人一点面子?你饶过她,好不好?”
顾言冷笑了一声,“风如月竟有面子要你的性命,他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猴子……”
“我说过,她若伤了你,我要她全族的命,我方才只要再用点儿力,便可拧断她的脖子,可我没有,已经给了风如月面子了,你还要我不怪她?”顾言的手轻轻穿过晚宁的头发,将她的脸推向自己,“阿宁,我不是什么圣人,我杀人如麻。”
晚宁知道他还在生气,只好先不与他争执,顺势靠进他怀里,“可你杀的是强盗匪寇。”她往他身上蹭了蹭,身子松垮下去,无力和疼痛交织,她也想休息,闭上了眼睛。
顾言把她推起来,慢慢放她躺下,生怕碰到她脖颈上的伤口,整只手托着她,一点点地放下,“睡吧,明日再回去。”
“嗯,你别走。”晚宁把他的手从一旁拉到怀里,手里一点力气都没有,却还是紧紧抱在身前,“我可疼了,你陪着我。”
“好。”
马蹄和车轮的声音再次在武安门响起,神火营看见姜禹回到了码头货仓,夜色已重,仅仅为了把车子还回来,大可不必,便有军士上前询问,“大人回来是做什么?”
姜禹转到城楼底下,勒停了车架,“侯爷救下的女子可还在那货仓里?”
城门外几个军士相互投以疑惑的目光,皆未听说还有人在码头上,“大人恕罪,属下不知。”
姜禹顿生不妙之感,立即往码头奔去,几个神火营的军士恐有不妥,与城楼上的军士相互招呼了一声,跟着姜禹前去查看。
急促的脚步逐渐靠近码头,守夜的人皆站起身来,江水哗哗拍打在岸上,血腥气已被水流和江风冲淡,泥土和鱼腥味交织覆盖了木箱的气味。
借着竟有的几盏灯火,守夜人看见姜禹奔向货仓,而后几个神火营的军士紧随其后,只是他们没有发现临瑶的踪迹,相连的几个货仓也都一一查看了一番,“你们再仔细搜一搜,有劳了。”
神火营只知这是雍州负责押囚而来的军官,不知可不可信,犹疑起来,相互打着眼色,又看着姜禹,皆不动作。
姜禹看着他们几个顿时醒悟,这几位不是来帮忙的,是来视奸的,“在下雍州中军校尉姜禹,调用广陵侯府,如今丢的可是侯爷要的人。”
神火营的几个连忙拜下,那口齿好的开口道:“大人莫怪,属下职责所在,若有差池,侯爷也是要怪罪的,属下马上去搜。”而后四散而去,有光处查看,无光处摸索,不敢有所遗漏。
附近的守夜人结伴走到了货仓门口,看见官爷像是在搜查什么东西,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搭话,相互推搡,谁也不敢做个出头的鸟。
姜禹看见他们站在暗处,似是有话要说,“你们在那做什么?”
神火营的军士听见姜禹的声音,即刻便从各处赶回,唯恐有所疏漏,一个个站在姜禹附近,看着聚在一起的几个守夜人,警惕着。
披甲的官爷盯着自己看,守夜人皆觉得不自在,走出一个来,只想摆脱这些军士质疑的目光,“各位官爷是想找什么,兴许我们能帮忙?”还不容易凝成的底气,一口气极快地说完。
姜禹往前迈了一步,把他们吓了一跳,退了两步。
他不想吓着他们,于是停在了原地,道:“几位可有看见货仓里的一个女子。”
守夜人相互交换了眼神,又一个上前道:“官爷,方才有个疯了的女子,见人就咬,弟兄几个不敢伤着她,只将她推开,而后她便奔着那林子里去了。”他指向灵仪族藏身的山林,离山西端,鲜有人迹,谷地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