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跟几个斥候疯得神智不清,已经好几日没有正经进食,瘦的脱了相,临瑶看着揪心,让风如月手脚快点。
风如月召来官兵,每开一次牢门,只放一个出来,让官兵们四个擒一个,必须按住。
发了疯的人四肢比正常人力气大得多,四个官兵使尽了力气才勉强将其按住,临瑶用了点香蛊,让发疯的人昏沉一下,把药灌在他们嘴里,为了不漏掉太多,一点点细细地倒。
此时分不清是迷蛊的作用还是解药的作用,总归抬进去营帐里之后,几个人是安静的躺着,闭着眼,消瘦的脸上枯黄不堪,临瑶看着心焦,风如月看着苦恼。
“要是阿言看见陈清这副模样,不知作何感想,若不成了,他怕是又要怪罪自己。”
“为何?”临瑶可不觉得阎罗王会怪罪自己。
风如月直愣愣地看了临瑶一会儿,觉得说了也应该无碍,“阿言来越州路上死了个侍卫,他便觉得是自己没用,到了越州便一直追杀近郊的土匪山贼,用半条命杀出了越州一片太平,可他那脸上却越来越少表情。”
小姑娘听了长长的哦了一声,恍然间便觉得阎罗王好可怜,“怪不得我绑他时看不见他有什么情绪,到底是心弦上断了一根。”
“心弦?”风如月没听过这玄乎的东西。
“我们那里说人的七情需心弦牵动,心神伤尽那心弦便会断开,愈合之后无法续上,那便会少了七情的表现,都流在心神里。”
风如月顺着思路一想,“哟,那他还算留了一根。”还挺高兴。
临瑶点了点头,俯身去看陈清他们,伸手抚过他们的鼻息,觉得还算平稳,又起身去拿剩下的药。
“我怕他们受不住,这解药分两次喝下才行,你看着他们,我去拿剩下的。”
风如月应下,看着临瑶出去,自己给几个人逐个把了脉,一番细诊,还算稳定,虽脉象依旧有些促急,四肢张力与正常人还差些距离,但至少已经能安静下来。
他走到营帐外面,看见临瑶端了药来,女孩面颊扑红,顶着日光,晒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却依旧笑意盈盈,银铃在她脚边轻轻响动,那声音一下下钻进一个人的心里。
风如月此时知晓,心神皆动,原来是这样的,医书里没写,改日定要补充一二才是。
两人正给病患喂着第二次汤药,武初名在主帐里接到了刘宜的密令,乌金纸写的金墨密旨,要他领着越州军即日起配合竟州军封锁竟州西郊,安排临瑶策反五仙族人,说是策反,其实是纠正,密旨中还交代了左柯的事情,如何用这个人需武初明自己斟酌。
“兔崽子这是混到皇宫里去了。”他自语起来,整个人踏实了一半。
他拿着密旨去了陈清那边的营帐,不过百步之遥,远远便闻见了药味儿,一边走一边唠叨起来,“哎呀,这味道真的大,你们什么时候能好啊……”
走到帐中,他望见向来摇晃的风如月在里面端着托盘,像个侍从一般静静立在临瑶身边。临瑶跪在地上,一点点给床上几个发疯的人喂着汤药,仔仔细细,竟一滴不撒。
灵姬
叱罗桓推三阻四一拖再拖,顶着尔朱兰察似要杀人越货的目光,讪讪笑着,“将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终于等了十日,又带着仓羯官兵去了羽安楼,掌柜取了那个仿造的木筒匣子递给他,懂得异族语言属实方便,他意思着,用仓羯语告诉两个官兵,这东西做得很好,很快就能帮将军抓到贼人去交差了。
官兵听了高兴,顶头上司高兴,他们的日子才好过,又问,粮草何时能运到,给钱的事情怎么那么麻烦。
叱罗桓则说那是黑市从越州偷偷运过来,需小心敬慎,故而会慢些。
仓羯人只有点头,不识路线,不知内情,叱罗桓怎么说都合理,也不能拿他如何。
叱罗桓说的话,掌柜一边记着账目,一边细细听在耳朵里,思量着这月支人是真不要命,便用大俞话问他,要不要运点东西给他凑凑样子。
“好啊,劳掌柜谋划,保我平安啊!”一副凶神恶煞地模样,仓羯人也听不出来意思。
掌柜叹了口气,刻意拿起了块布料,递给叱罗桓,“人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行动不便。”
叱罗桓抓起那布料往掌柜身上一丢,“送他回去!”不满的瞪着掌柜。
掌柜把布料重新摆好,假意怯道:“两日午时,你可当心。”
叱罗桓眼神一凝,他也知道自己命在刀斧之下,可走到这一步也只能顺其自然,走到哪里算哪里,逃跑只能死得更快,他敲了敲桌子,没看掌柜一眼,扭头离开。
掌柜见着仓羯官兵跟了出去,等了片刻,确定无人回头,拿出了纸笔来,书信捎往建平,倒卖粮食的商号便可运点东西来帮忙救人。
叱罗桓拿着做工极相近的木筒子一边思量一边走在逐渐灼人的大街上,仓羯官兵与他也算混熟了,上前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那贼?”
叱罗桓也在想这个问题,黑市的人已经伤了,行动不便,再来怕是妄送了性命,搞不好两人一起死在临安,送走是必须的。
可他找谁接头呢?走过街市,看着两侧排开的摊子,串珠,额坠,腰链,都是做女子生意的,女子,有了!撞他的那个定是胡玉找来的,手脚健全。
他决定试一试,若想活着再见到晚晚姑娘,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他吸了口气,大声喊了起来,音调刻意扭曲,似唱曲一般,“高歌寻月夜,高歌寻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