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来的风将榻边幔帐吹起,申容就看着那张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狰狞、古怪,强撑的凌厉之中竟还透着几分无奈。
“可是我能怎么办?”她眼眶通红,昂着头直视申容,“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
“没有别的路给我走,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
说完竟还有些放松起来,直至一口气猛地呛到喉头,那些反反复复的话才被止住,不过略缓和一会,就仍旧逼着自己笑起来。在申容的眼前,田家女忽得腰背一弓,咳出了一大口血来。
这伤——多半还是刘郢那日留下的,后来丙舍被封,他这个夫主不管,太子妃也无暇顾及,就再无人能为她请侍医了,别说是看病的人,就是吃的药也只有一些往前剩着的草须。
落得今朝如此,其实也很可怜——可怜得,就像上一世被幽禁在冷宫里的申皇后。
申容终于不忍地蹲下了身,雪白的玉指抚上,替她擦拭掉了下巴上的血渍。
“储妃的位置只有一个,你田家不惜毁掉我满门也要得到,我又怎么能再坐以待毙?”
“田婉儿,是你们自寻死路的。”
血痰堵在喉中,田家女儿又猛咳了几声,素纱衣袖被压在身下,张着一只手过来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
申容也没有去挣脱,甚至还微微倾下了身子配合她。
“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好?后宫女人无数,最后,你最后也还是会和我一样。”
都是嫁进天家的女人,到头来谁赢得过谁还不一定,难道今日申氏赢了她,往后就还能一直赢下去?终有一日,她也会走到色衰爱弛的那一步,也会和她一样,瞧着她人的屋檐从天明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明。
“和你一样的时候,我已经体会过了。”申容就怜惜地看着了她,眼波流转,又替她把落下的发丝拢到了耳后。
“这一次,不会了。”
她心里其实还攒了一些话要问,对着这张一模一样的面孔——问她是否真心爱刘郢?问她可会后悔要与自己争?问她还能拿什么和自己争?——这念头从这一世初见她时就在心底盘旋了。
到了这一刻,她原以为自己会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可不知为何,此刻她也不想再去在意那些了。
不论有没有刘郢,这一世的田婉儿在她面前都实在太渺小了,渺小到就如同她手中的提线木偶,任由她随意操控。
榻上的田家女儿还伸着那只枯瘦干瘪的手,哪怕吐出来的字早已被血水冲得模糊不清,可她仍喃喃地念着什么。
申容便松开了她的手,伴随着一声叹息,已经回身吩咐起了赶来的茵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