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苌点头,紧随明生又行了一小段路,绕到了一处假山松树后头,见明生从口袋中带出一枚小匣子,不知里头为何物。
“这是与您收买人用的开销。”
韩苌不解其意,明生便是低眉一笑,耐心解释,“储妃已知晓了您与吕中郎之间的事。”
只需一句话,今日储妃派人来找他的意味,便显露了出来。
难不成她是要帮自己报复回去?韩苌眼珠子稍稍转动,联想起吕傅乃王佑炆妻弟,而王佑炆又是王良娣的舅舅,莫非这其中也有储妃自己的心思?
后宫纷争他自不能知,只略有耳闻太子颇宠正妻,既她得宠,又为什么要与王家斗呢?
韩苌尚且未想明白,只听明生继续说,“有人在的地方,自有需要打点交际之处,您还得靠着这些身外之物多结交些朋友,您在执金吾手下做事也这么久了,相信军中消息也多少清楚些罢,谁人与那吕中郎有过恩怨,有过摩擦,借着这些关系多去联络,也多养几个贴己的人。”
储妃这意思,是让他先在禁军中收集信息?建立自己的权势?
韩苌瞬间了然——顿了顿,无可无不可,他本无意参与这些,本来那吕傅也就是个泼皮无赖,若真和他杠上,自己也费力。
但若说要报复上吕傅,既能得储妃助力,他自不会推脱,他也并非不知变通之人,当初既能借姻亲关系跟到武州请太子赏识自己,心中又岂会没有半点弯弯绕绕的心思?
“下臣知道了,劳您回问储妃安。”
明生笑着点点头,再观了他一眼,就转身往北宫方向返去了。
长久不得恩宠,也不见夫主,其她人又岂能甘心?
乍暖还寒二月天,金阳殿的太子孺子小玲姬已渐显孕身,母凭子贵,即便还未知晓腹中胎儿是男是女,但在整个金阳殿的大院内,她无疑成了最受宠的人。
这份恩宠不仅仅是太子给予的,更多还来自太子妃。
不说日日了,储妃隔个两三日都会问问小玲姬,也会来偏殿看看她,说几句话,给的待遇也实在是好,金银珠宝、织绣锦帛数不胜数,就连吃食也从不怠慢。
也是小玲姬自己颇晓得分寸,没有因自己有孕而娇贵起来,不然恐怕是半夜要吃宫外的果脯糕点,储妃都会叫人给她弄了来。
而太子虽不召她侍寝,却因夜夜只到储妃的寝殿歇息,入门前且会在她所住的偏殿停一脚,所以相比起后院里的其他女人来,太子见她的次数实在不少。
长久不得恩宠,也不见夫主,其她人又岂能甘心?渐渐的,倒真出了个耐不住性子的杨姓宫人。
这杨氏乃是去年储妃娘家有难时——皇帝下令安排入宫伺候储君的良家子,早前未入宫时,她原是许了一户人家的,也并非清白之身,可当时一听说这个消息,就立即丢了原先预定的夫家,拖母家关系将自己说进了宫。
原想着靠自己独门的媚术,定能叫太子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不想入宫转眼半年多,还不曾服侍过太子一回……
她所住的地方同样在金阳殿大院,虽然在最靠外、最靠后的一排屋舍内,隔着几层小院子才能勉强瞧着金阳殿正殿的屋顶。但便是如此,在整个皇城之中,也算是离太子很近了,再要平时可以往大院里走动走动,总能瞧见太子,不经意间,也能得个对视。
为何就不见他有半分过来的心思?但凡来了金阳殿,就只出入储妃的寝殿。
杨氏浅浅的眉毛往上翘了翘,转瞬想着早些时候,听闻太子还是会宠幸几个妾室的,总不像现如今这样只守一个人屋里。
就算是真宠爱,也不至于眼里就她一个人罢?她虽然从没想过自己能与储妃相比,可太子终归是男人,还是这样一个有权势、有地位的男人,古往今来,有几个君王只守着一个女人的?
再难不成,莫非是储妃也学了内媚术?
杨氏双肩微微颤动,忽而有些慌了神,要是一直得不到宠爱,她入宫又有什么意思?
且莫说是为了爬上高位了,就是想男人也得想得慌啊。
这恐慌越经思索越沉重,杨氏手中的荸荠咬了才半边就放下了。
“下着雨呢,往哪去?”她身后的臧氏唤了一声,杨氏也没多管,临出门时再往铜镜前照了照,又往腮上拍了点脂粉,就撑开伞,扭着身子出门去了。
赶着她这回正得了个好时候,原是想拜访拜访正殿内的储妃,好巧正遇着太子也在里头说话。
几时有人能在白日的金阳殿内就遇着太子的?
杨氏虽被小黄门挡在了外头,但双目放光,胸口起伏阵阵,心都仿佛要跳到了嗓子眼。
“去年就说了要去,一直耽搁,这会难得有闲工夫,也该要去一趟的。”太子盘坐前堂懒懒地说道。
心想再不趁着这会功夫带申容去小南山,等着手处理毕貹了,只会越来越没闲的时候了。
申容笑了笑,“国丧期间这般大张旗鼓出去玩?父皇那边会如何说?”
“他啊——”刘郢靠在凭几上,揶揄起来,“自己都还在桓林山呢,偷摸着去的。”
申容就不做声了,这个成帝倒是荒唐,力排众议定的国丧,到头来还是自己先忍不住,也难怪他儿子也动了念头了。
过了会,又听刘郢说,“等雨小些了就动身,苏泓他们几个也已经到那了。”
原来还是他自己要玩乐啊,还说什么是为了兑现去年给她的承诺,申容翘了翘嘴,回身示意茵梅和元秀去整理好外带的衣裳脂粉首饰,就回身跽坐到太子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