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容知道,田婉儿已经知道了。
此刻的她未施粉黛,看着比上次要更憔悴,肤色几分蜡黄,脸颊凹陷,双眉若不描,便只能见着眉头的一点,就连唇色也苍白得可怕,不似双十年华的女子,倒显得比叔衣还要上了年纪。
“晚翠,你怎么站在她边上?”田婉儿依旧勉强地坐起了身,开口头一句,先是对着了她的大宫女。
“奴是金阳殿的人,自然也就是储妃的人。”晚翠恭敬地回话,神情淡漠。
言语落地,屋中沉默片晌,申容走进来两步,也并未出声,如预料之中的——等得田婉儿将视线望向她,又再次对准晚翠。
“你说什么?”
“奴为储妃做事。”晚翠重复道。
这话显然是让田良娣愣住了——这些个宫奴之中,她待晚翠最为贴心,往下赏赐的时候也只想着她,这样尽心尽力,不过就是为了自己身边还能留一个能用的人。
“为何?”田婉儿紧蹙眉头,“我待你不薄。”
“良娣当初杀贾良,不带半分犹豫,他比我更早服侍您,都能落得那样的下场,而奴日后若是有一点行差踏错,岂非和他一样?”
“他——”她失声否认,“他只是被发现了。”
“那若是奴也被发现了,您还能留下奴的命吗?”
屋内顿时再次陷入沉默,答案不言而喻,留下暴露的人,就相当于给自己留下把柄,即便是身边最亲密的奴仆,聪明些的主子们也都不会留。
莫说是田婉儿了,这样的问题就算是抛给申容,她都只能默认。
只可惜事情做了就做了,何至于要让身边其他的宫奴知道呢?人都是自私的,就算一片丹心为主,生死关头也难免不会想到自己身上。归根结底,还是田婉儿自己做事不干净,顾头不顾尾,疏忽了晚翠由此生出的异心。
榻上的人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到这眼前才终于明白过来。
“所以从头到尾,我要做的事,你都是早就知道的?”她将视线再放到面前人身上。
“是。”申容回道,不禁翘首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犹记上次过来,还是田家女在含丙殿前摔了腿,被太子一路抱回来的,其实以她的手段和相貌,很多次都可以轻易的夺走刘郢的宠爱,毕竟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对刘郢的胃口。
只可惜……往事如云烟在眼前拂过,申容由衷感慨起来,“可惜你生得这副好模样,连我都为之动心。其实从前——我也想过接纳你。”
这些都是她的心底话,人人都向往美好的事物,即便上一世初见田氏时她是伤心的,可也实打实为她的美貌折服,便愿意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