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昭忽得想起那年在桓林山——她马上遇险被救后,也是这副凌乱模样。
原来也还是个小姑娘。
“我知道他要做的一切,你这一战必定是死,你还不肯走吗?”
当日此地,他的那番话将她拉出了被困许久的牢笼,今日相劝,就是她必须要做的。无论什么后果,她都不会后悔,她必须要救下他!
阙楼高台霎时风起云涌,月影由此朦胧,刘子昭握了握手中长剑,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了眼前的人,却依旧没有回答。
申容提起一口气向前迈去,她欲要再劝——
“就像你那日说的,世事并非能尽如人意。”他忽然开了口。
夜风在二人之中盘旋,吹落他的束发,额上几绺搭在了高挺的鼻梁上,显得有些颓废、伤感。
她停住了步子,依旧听不明白,却又见他从腰侧取出了一枚步摇。
“早先就要还你的,但实在不知如何归还为好,那日在东山行宫,原也想趁着机会还你……”他顿了顿,兀自一笑,“今朝,总算是能物归原主了。”
刘子昭的手递上前,申容只能怔愣着接过。
这步摇……还是那年在桓林山丢失的,那时候她一心寻找母亲的玉佩,并未想着还落了这样一个东西,再等回了宫,就彻底置之脑后了。
原来是被他拾去了,原来那时在东山行宫,他叫住自己竟是为了还这个。
她看着手里的东西,不觉失语。
若还是像方才那般对话,刘子昭或许还能装作不知道的——同她这个小宫女继续聊下去,可若互相知晓了身份,便再不能多驻足了。他不知道她作为刘郢的妻,为何要这般劝自己,不过忆起那日的故事,想来这座皇城对她来说也并非自在之地罢。
他知她本绥阳人士,当初不过遵天子令才嫁入皇城,十四五岁就做了太子妃,原本自由之身,却也被迫做了笼中鸟,也难怪早前说出“世事岂能尽如人意”的话了。
正因如此,他并不如对待旁人一般厌恶她,他总觉得,她的背后定然也是有许多不能言的辛酸。
只可惜他并不能帮到她,不过若战成领兵归来,待他亲自手刃刘勰,占下皇城,他会给她选择,留在长安也好,回故里绥阳也好,能自由自在的就好。
如他想要的……自由自在……
刘子昭昂首再望身侧长安皇城,不做多想,随即抬腿绕过了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