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就是做成这样了,也还是半点自己做主的权利都没有?看似给了个储君的位置,就好似是给了最多的偏爱,可实际却是最多的控制。从前朝到后院,从外到内,储君的所有事,都是在皇帝的桎梏中——
“好,那就打发了。”申容的语调平和,好似并没有太子心里计较得那样多,眼波流转,瞅见太子肩侧落了一点发丝,便靠近捻了起来。
刘郢顺着望过来,心底的那些烦闷渐渐消弭,恰逢她抬头望他,这距离——近得连少女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禁就沉了眼神,申家女从不施浓妆,所以再怎么凑近看都不会觉得突兀,即便肌肤上有些细微的瑕疵,也都显得是一副自然之美态。
欲吻过去的时候,却又见她往后躲了一下。
“殿下,在这可不庄重。”她娇笑着,额上步摇闪着光影,实在娇艳。刘郢不觉跟着也笑了笑,虽没有和平时在榻上那样的追吻过去,但还是攫住她粉嫩的脸看了许久,从双唇到眼眸——他脸上的笑渐渐淡去。
“怎么了?”申容轻声问,神情之中多带着好奇。
舆车内跟着颠簸了好一阵,兴许是出了长安城,上了城外的泥道,外头熙熙攘攘的人声逐渐淡去。
“这两日,同我一起去祭拜祭拜我母亲。”太子的嗓音忽地低沉下来,眼眸里带着罕见的哀伤。
在申容对他的所有印象里,人前他一直都是笑着的,甚至在帝后面前偶尔还会撒娇讨巧,至于人后,他大多数时候表现冷漠,鲜少时候会在她面前显出疲惫一面。
她觉得自己这一世也算是看到过刘郢的全面了,可不想还能看到他这般神态。
这一瞬的诧异,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心绪在心海此起彼伏,她不知为何刘郢会愿意带着她去祭拜鲁阳夫人,可这想法不容深究,她又忽而想起了孟氏,只感慨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和他一样,想去拜拜自己母亲,就也能去拜拜的。
稀奇,太子吃醋
到达小南山时已值傍晚,此处并未下雨,二月的草场和年底冬日一般,一地清霜、满目枯黄,不远的栅栏边还有两三奴仆清扫积雪,这座园子因为它的主人长久未至,略显萧条,好在此处天气还算适宜,最后几缕夕阳投射在早春的京畿地上——释放出令人身心舒适的暖意。
便是这副不算太好的景色,也别有一番风味。
园子里的奴仆早将房舍收拾出来,太子的几个侍读同前年一般,候在门口接应太子夫妇。
申容提裙才从马车上下来,首先朝着个子最高的苏泓看去,许久不见,他倒是终于有肉些了,肩膀都厚实了不少,不过面色很是憔悴,也不知道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
正好遇着苏泓朝她看过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拜礼,她便微微一笑,大方回礼。
夜里太子同那几个青年侍读到另一处院子说话,申容和两个大宫女在寝屋整理着在这小住几日的衣物,连带着太子的东西也一一归置好了。
“等之后回了宫,你们看找个什么借口,把下午那个杨氏打发到西宫去,找个脾气好些的老媪带着,也不必闹太大动静,尽量找个妥当些的理由。”
茵梅和元秀对望了一眼,皆不解其意,元秀问,“为何?”
不过才出声,就被茵梅用手肘撞了一下,主人的心思又岂是她们能去问的,兴许就是下午那一出让储妃厌恶了呢?她们自己都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储妃了。
申容回身跽坐妆奁前,示意她二人来拆发,“是殿下的意思,估计——是下午那出惹着他哪儿了罢。”
“也好。”茵梅一面过来,一面就跟着回应了句。
主仆三人并未把话说透,却都是各自知晓的,人吉拒了她她都还不肯走,讨宠的模样未免太难看,这话要是太子自己亲自提起来的就更好了,连这个被争的人都不喜欢这样,以后太子的后院里,也能少些多心思的人了。
茵梅和元秀这时心里的得意,倒比申容这个太子妃更甚。
过了半个多时辰,太子才回来,尽善同两个年轻些的小南山奴仆替他褪衣解带,腰间挂着的玉环往那案面上置去,长冠、玉簪、革带逐一摆好——正因太子来得少,所以这里的奴仆也格外上心,甚比宫里的那些个小黄门还要谨慎。
里里外外都候着人,一件极小的事都能有两三个奴隶去分了。
太子已经往一侧行障后沐浴去了,申容点好博山炉里的香饼,从侍女说中的托盘里接过寝衣,伫立在了行障旁——储妃要亲自侍奉储君,小南山的奴仆们也懂意思,只需尽善稍稍咳嗽一声,就鱼贯弓腰退了出去。
“奴婢就在外头,您有事唤就成。”尽善如是说。
等茵梅和元秀也退出去了,申容才毫不避讳地往里进去,直视上太子毫无遮挡的身子,刻意往胸间、腰身、乃至……停留了一会,才上前去替他擦干了,刘郢捏了捏她的下巴,“小色鬼。”
她“哼”了声,挣脱开他的手,又不是看别的男人,眼前有这么个现成的,为什么不看?
就无声转至他身后去系襻带,弓着身子正忙活得额上冒汗,忽然听他似是心不在焉的来了句,“你瞧着苏泓那人如何?”
她手上的动作一滞。怎么突然和她问到别的男人了?难道是来时她看向苏泓的那一眼,让他生了疑,吃味了?可又何至于?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一眼,也是因为目光恰好放过去了,才打量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