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金色的青铜銮铃反射着阳光,耀眼夺目。
锦衣男子上前迎接:“舟车劳顿,一路辛苦。”
细嫩的手腕伸将出来,指尖夹着迭的齐整的金花笺纸。
软帘紧接着被掀开,好闻的桂花香油的气味扑面而来。
然后就是芙蓉面,点绛唇,容色迤逦,纤腰广袖。
“怎么和曾经的帝京第一美人那么像?”
“她不是早死了吗?据说是坠崖?”
“好像只是失踪了吧?但也有人说是去了岭南?”
“但怎么会出现在墒粤城?”
“麒麟镖局护送,绕道墒粤城?”
——
“嗒嗒”两声,是食指指骨叩击桌面的声响。
我识相地闭上嘴巴,结束了这段绘声绘色的口技表演。
红烛薄帐,腿下绣着鸳鸯戏水的衾被皱的不成样子,丝绸的触感微凉,激起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诡异的安静中灯芯骤然爆裂开来,我也迅速抬眼偷瞄了他一眼。
谢晚坐在桌旁,凝望着我。眼瞳漆黑如墨,愠色渐浓,连摆在膝上的手都紧紧攥成拳,可偏生他嘴角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我垂着脑袋,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
“我问你答。”他的声音波澜不惊,我却知道这快要到他忍耐的边缘。
我点点头,立刻调整了下坐姿,摆出了就像是在听夫子上课一样严肃的表情。
他眉心蹙着,旋即又舒展开来:“为什么来这里?”
我认真道:“我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雇艘船还不能了?
我就算夺了船舵自己开,哪怕撞上礁石,船夫估计都得夸我一句有胆识。
更何况那人开船的本事也是差劲,我的头到现在也都还是晕乎乎的。
他闭了闭眼,漠然问道:“来这里的理由?”
临行前,我去见了瑜滟长公主一面。
她形容枯槁,大限将至,她还告诉我宗政朗月的亲族都在墒粤城,我若是想拿到许骁和宗政勾连的把柄就去找那里。
她还好心给我了一封亲笔信,说只要把此信交给宗政,我就能够得到我想要的。
临终之人,其言也善。
但她不可能。
一是我已经查到宗政朗月的藏身之所,不在别处,而是在澧朝。
二是墒粤城是斛律劼平与澧朝通商走的路子,宗政族亲只要还是个人,就绝对藏不了。
更何况,斛律劼平和我在一条线上。他也早就告诉我,在我刚到金梧,长公主的一封信就已经到了墒粤城。
所以城中必有她的内线。她只不过想借此机会,扰了我的思路,顺道还能和许骁搭上线罢了。
但做戏就得做全套。
抵达黔灵镇时,我同阿姐说,她要假扮我去墒粤城露个脸。
她不肯,我就说谢晚在江南等我,我很想他,所以我得随船南下。她神情古怪,还是没松口。
幸亏我早有准备,花钱雇了人骗她。反正谢晚身边暗卫那么多,我都认不清哪一张脸是谁。
但“我想他”这样的话,让我和眼前人讲,就有点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