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刚过一刻,陆陆续续有人登门。
多数是些结伴的公子哥儿,蹭个免费的场地,玩些蹴鞠、投壶之类的游戏。
未出阁的女子终归还是要讲究些的。
我待在凉亭,闲着无聊,只好与自己对弈。
棋局之上,黑子被围,颓势尽显,回天乏术。
我自己较上劲,拈着一颗黑子想寻出破局之法。
忽然乱糟糟的校场爆发出几声怒喝,我循声望去,只见分散的人群挤到一处,黑压压一片。
恰逢春秧火急火燎地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小姐,宋公子和李家那位吵起来了!”
我将棋子丢进棋盒,紧接着把棋局拂乱:“咱也去瞧瞧。”
校场上午间阳光好到出奇,不得已我就站在人群外的树下荫凉处。几家小姐公子扭头见了我,忙往旁侧偏了几步,我才得已窥见里面二人对峙的场面。
宋观棋今日穿了一件湖水蓝织锦暗纹衣,端的是贵家公子哥的架势。他单手拎弓,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讥诮道:“李公子可得当心,别输得太难看了。”
难不成是要在箭射上一较高下?
简直是胡闹!
户部侍郎家的公子李渊是帝京人人谈论的少年天才,去岁冬末被陛下提任为御前侍卫,只因他的箭法,寻常人难以望其项背。
宋观棋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不过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握弓试了试力道,动作随意,总带着状似无意的挑衅。
我突然又替他担心实属多余。
李渊在旁,一直阴沉着脸,只不过有宋观棋相衬,显得沉稳许多。
他突然往前,夺过宋观棋手里的弓,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白羽箭。
“咻”的一声。
干脆利落,正中靶心。
人群哗然,几家姑娘脸上是止不住的艳羡之色。
宋观棋挑眉,随手从桌上拎起一把弓,连身子都没站直,就搭上一支箭。
箭一离弦,飞不出五丈,直直落在地上。
四周窃窃私语如水泻蔓延开来。
又取一箭,其势如破竹,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再一箭,劈开李渊的箭,狠狠地宣誓主权。
他的声音像没睡醒般慵懒,可眼神始终不睦:“这支箭,算我送李公子的。”
而李渊握着弓立在原地,好像没什么反应。
宋观棋的性格,万般随意中带着一点倔。正因着这点倔,我总觉得他与旁人不同。
所以自小我就喜欢与他在一处,这种喜欢直到现在也没变。
树荫底下蝉鸣躁耳,呆的久就觉得厌烦。
再加上宋观棋占了上风,我也没什么好忧心的,索性就想回屋子里避暑。
突然一只蝉掉落在我肩上,我强忍着没发出声音。
可这校场安静的厉害,一丁点儿异动都足够引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