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动静已经消失了,他躺在床上反侧不能眠,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顶上,问:“那女子是谁?”
听母妃说是刺客,但真正身份他也不知晓,很是好奇。
宋玉德犹豫了会儿,“是五公主。”
淳于烁对明的事情不怎么了解,更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五公主当起了刺客。顿时,他想起了嵇憬琛弑父弑兄的消息,没了声。
估计五公主和他一样,恨透了嵇憬琛吧。
答案已经说到这份上,淳于烁没有往下问的意思,翻了个身,将被子盖到脖子边缘,觉得喘不过气来,才把被子掀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轻轻被推开,脚步声渐近,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不用想都知道是嵇憬琛回来了。
他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背着嵇憬琛都能感受到嵇憬琛身上带来无形的压迫,呼吸一下滞了瞬,就听到嵇憬琛唤了他的名和字。
“乐乐啊……“嵇憬琛弯腰抚摸着他的发尾,食指轻轻卷起,“淳于烁啊,朕知道你还未入睡,快醒来,与朕共谈。”
淳于烁眼珠子隔着眼皮转动得很明显,好在黑暗之下嵇憬琛看不清,他便继续装睡,还刻意保持了正常的呼吸,一呼一吐的十分均匀。
奈何他鼻子格外的敏感,闻到血腥味没出意外就堵塞了几分,呼吸逐渐加重,隔了几个呼吸,嵇憬琛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大掌捂着他的鼻子,不让他进行呼吸。
起初还能用嘴巴浅浅的呼吸过度,但是嵇憬琛似有察觉,不让有指缝,直接堵住他的口鼻。他呼吸得到了限制,双手陡然一转,试图挣开嵇憬琛的手,奈何力量的悬殊,他脚蹬了几下,蹬到了嵇憬琛的膝盖,嵇憬琛才松开了他。
“要不是朕今日有所察觉,朕恐怕会死在嵇音音的剑下吧。”嵇憬琛掀开被子,倚在床头边,木板有些磕碜,没办法,只能一只手撑在床上,足以支撑上半身重量,“你和阚飞渊,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虽是疑问句,但是嵇憬琛用着平淡如陈述句的口吻,使淳于烁在炎热的天莫名竖起了寒毛,咽了口口水,僵硬地撇开头,佯装没听清。
尽管沉默代表了答案,嵇憬琛还是接受不了淳于烁会害他,强行扼住淳于烁的后脖子,整个人附身而下,半束起的头发捶在淳于烁脸上,抬起另外一只手,就想打人。
但是淳于烁下意识是抬起胳膊护着自己,嵇憬琛骨子里的恶劣又犯了,不过他没敢下重手,只是挥了一个力度不大的巴掌,却足以让淳于烁倒吸了口凉气。
他就是喜欢淳于烁被他弄疼,要不是看在怀孕的份上,他应该会下手更狠。
“乐乐,朕最讨厌枕边人的被刺。”嵇憬琛手肘撑在淳于烁耳边两侧,贴着耳边吐出一口浊气,道:“可你偏偏还那么做,难道你是想让我们的孩子,没有爹么?”
后面的四个字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在整体范围添加了丝丝阴冷的氛围,使淳于烁打了个冷颤,冷出了边际。
淳于烁看着眼前的人如同化身的恶魔,头顶似乎有尖角,但眨眼就消失,为了防止继续挨打,他颤着音出声,“不是,我根本不知情!”
纵然他撒了谎,为了显真,尽量克制害怕的声线,奈何他真怕嵇憬琛会再次打他。
大概是他想自己硬气一点,想把之前凶嵇憬琛的气场拿出来,但无论他怎么酝酿,现在是害怕居多,或许是他没有利器在手上吧。
情绪莫名复杂且敏感多虑,说不上的委屈,也有说不上焦虑。
他明白自己怎么样,忽然很想哭,当着嵇憬琛的面落泪。他那么想,也很快做到了,可惜夜中无法看清泪水,被淹没了下去。
“不知情?呵,那客栈老板娘你们总该认识吧?”嵇憬琛轻啄小口淳于烁的脸颊,察觉到嘴唇带着咸腥的水珠,“你哭了?你委屈什么?难道朕说的不对么?”
淳于烁很是别扭,双手抵在嵇憬琛胸前,心知推不开嵇憬琛便不怎么用力,翕动着薄唇,就是不愿说话。
对啊,他到底在委屈什么呢?
他以前也没那么爱哭,那么多愁善感吧?
也不晓得嵇憬琛是不是心软了,替他抹去那温热的泪水,叹了口气,脾气缓了下来,道:“乐乐,朕真的不希望再有下次。”
然后嵇憬琛离开床面,开始脱去黑袍外衣,也不知道随意扔在了什么地方,等着宋玉德悄悄推开门来取,他才看清嵇憬琛神色很是失望。
又或者说——是被他所伤。
这一切都极为可笑,嵇憬琛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他还没来得及报仇雪恨,嵇憬琛的难过不应该如此才是。
不再去做过多的猜想,他赶紧把多余的眼泪擦拭干净,翻了个身,下一刻嵇憬琛就抱了上来,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他都能感受得到嵇憬琛平稳跳动的心跳,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也是这样,他听着听着就乏了,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当寝房照射进一缕赤红色的晨光之时,淳于烁早早就醒了,虚掩的窗户被他推开,视线望着昨天的方向,端倪了一会儿,发现枯草上有很明显的血迹,红红一大片。
那片地方在阳光的照射下十分的亮眼,虽是干枯似的,但也很难让人无视。马儿低头嗅了嗅,好似嫌弃地挪开了头,小步到一片干净的地方,这才心满意足的吃着草。
至于昨夜发生了什么,淳于烁心里有个大概的猜测,为了得到验证,他忍着腰部的不适,迈着重重的脚步下楼,转角处遇到了阚飞渊,神色闪了闪,眼珠子到处打转,确保没人在附件,压低了声量,问着昨晚的五公主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