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宝?”白辞给她架好上马车的脚蹬,却见她愣愣地看着侯府大门。
阿初恍然回神,说起另一件事,“小白,裴慕文要跟苏笙成亲了,我过些日子便要去给她添妆。宁将军知道这事吗?”
“我听胡成说过,镇远军送了礼,宁将军应该也听闻了吧。怎么了?”白辞不太确定,胡成跟他的关系现在比较微妙,他们都知晓对方是为了将军,但胡成却不能信任白辞。
“我总有点不太好的预感。”阿初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只是这事没尘埃落定,她始终无法完全放手不管。
她讨厌这种不确定的不安,非常非常的讨厌。
“那,你预感准吗?”白辞戏谑地问道。
“不好的时候特别准。”阿初挫败低叹,捂着胸口。
白辞无语,他倒没太担心。如今这个案子已成为上面的人的角力,除非那位顾大人不想娶妻了,不然阿初肯定不会被牵扯。
“我晚些再去找道长问问。”上次之后道长就对阿初施了法护着她,白辞也不太清楚道家的术法,若阿初仍有担忧,他便跑一趟去找找那个被她剔除的红尘外牵挂吧。
阿初感激地点点头,扶着素秋的手上了车。
“小白,你去见宁将军的时候,可以帮我带句话吗?还有,帮我去一个地方留个话。”上了马车,阿初忽然撩开帘子,凑近白辞耳边轻声道。
白辞微愕,神色瞬间变幻莫测。
添妆
一曲琴音,如泣如诉,绕梁三日,婉转柔情,激昂有力,低沉多情,若莺语,又似幽泉下流,冷涩别有幽怨……
老实说,每一个词形容一个人弹出来的琴音,但当这些人全部一起弹时,那个琴音真的很难说好听。
阿初忍不住停下手,揉了揉耳朵,看到有不少人已停下拨琴的手,面面相觑地顾盼,古琴的夫子冷先生老神在在地端坐在最前方,仿佛对满堂杂乱无章的琴音毫不在意。
终于,仗着底子深厚的几个姑娘也放弃了,收手端坐。
“听到了么?”冷先生等她们都放弃了,才缓缓地站起来,“你们每个人都各有风格,也都擅秦,通音律,但同一首曲子你们一起弹却依然杂乱无章,毫无配合。”
姑娘们纷纷低下头,她们方才弹得并不是很差,细听之下其实各有千秋,只是正如先生所言,她们都不想要做配合那个人。后期音韵已有些协调了,但妥协的人不服气住了手,不妥协的人太坚持,反倒显得更错乱。
“阿宁,你宫音本是最准,却老是为了配合别人跑了调。星儿,你羽音稍弱,为何还要刻意突出来?春华……你最稳,过了。临安,你转音习惯了顿手,自己独奏没问题,但一合便乱了拍……”冷先生缓步从前走到后,逐个挑出问题,说得姑娘们羞愧不已。
“你们的技艺,独奏已无问题,这门课主要就是调整你们合奏的技巧。”顺便压压她们的傲气。冷先生优雅地拨了琴弦,与每个学生合奏一段,几乎完全没错音,琴音或清脆,或婉转,或灵动,或激昂,技艺之纯属让人侧目。
一课时的光阴慢慢过去,被打击了几番的姑娘们不约而同地耸了肩膀,交头接耳地说着话。
临安坐在阿初隔壁,莫名地叹了口气。阿初伸了个懒腰,偏头向她,“先生不是给你调动作了么?叹什么气呢。”
“初宝,我去看表哥了。”临安耸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道,“他脸色还是不好。我听伯府的下人说,他最近都睡得很早,但夜里老是睡不安宁,呓语不断。”
阿初指尖轻动,琴弦蓦地发出一声顿响,“他跟苏笙的婚期快到了,有苏笙相伴,很快便会好起来的。”
咬了咬红润的唇,临安轻眨着眼,犹豫地问道,“初宝……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是觉得表哥成亲了好,有人照顾和心疼他,但是,笙笙这样嫁,我觉得她好委屈……”
苏笙是大学士府的千金贵女,嫁入公府都是够资格的。如今因落水被逼着跟个伯府家二房没什么祖荫的公子定亲已经很委屈了,还这般仓促出嫁,活像冲喜般。临安跟苏笙关系也不错,站她的角度,真的觉得又委屈又难过。
可是,裴慕文对她也是不错的,这几年她名声不好,脾气又不好,他一直陪着她,临安又觉得裴慕文快点成亲好。这样一想,临安又觉得对不起苏笙。
阿初能理解临安的纠结,只是她也理解苏笙的想法,“婚礼不过是一个朝夕的事,最重要还是往后过日子。裴公子若心疼苏笙,婚后对她好便是值了。”
对于裴慕文这种做法,阿初不认同,太自私了。指尖在琴上一敲,脑海中不自觉闪过那人烧着耳根低头吻她的样子,他眸中的炙热让她不敢直视,但却始终没有进一步。这份尊重与克制比起热吻更让她心动。
阿初见过一个男人爱人的样子,才会那么震惊苏笙的决定。但爱人的方式因人而异,苏笙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她没有权去阻拦她。也许,苏笙的如水温柔,能安抚好裴慕文那千疮百孔的内心吧。
“别想太多了,就算裴公子对她不好,苏家也能护着她。”低嫁最好的一点就是,娘家能给力。
“表哥才不会对她不好,他从来感恩的,我跟姝儿不过是帮过他几次,他都能违背太子哥哥来帮助我们。我看他跟苏笙一起时柔情似水的,那眼神我都害羞了。”经过春狩的事,临安如今也能主动提起昔日了。
这样啊……阿初若有所思地偏头,“对了,裴公子幼时也是在漠北的吧,也许他跟颜姑娘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