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宁浩梓入狱,镇远军被接管,如云易所料般,陆续有人对暗暗漠北军权出手,一时间朝堂上风声鹤唳。
长宁书院这一年的课业有些繁重,阿初回书院后几乎没什么时间打听外头的事,只是偶尔听其他姑娘说起。哪怕朝堂之上明争暗斗,京中气氛奇怪,也没能给书院的日子带来很大冲击。
比起宁浩梓,书院的姑娘更关注裴慕文的消息。
“多年来,京中一直有传言他不是裴家二爷亲生的,裴家也因这样对他又怨又怕……如今宁家出事,裴家也不会明面上对他怎样。只是……终究处于这事里头,只怕他进来都得不了好。”京城已开始入夏,天气也慢慢热了起来。严春华拿着团扇,视线落在书架上整齐摆放的书册上。
“都是传言,若是真的,陛下不可能什么也不做。”阿初咬着指头细看那些书册的名,翻找她想要的。
“他要真做什么,就不仅仅是传言了。再说,空穴来风……”严春华挑眉,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棋谱,漫不经心地道。
藏书阁内一阵沉默,严春华看了眼低头看书的人,眸底掠过了然。随手翻开封面零落的棋谱,忽然问道,“漠北不会再次乱起来吧。”
阿初接过棋谱翻了翻,摇了摇头,“大概率不会。大哥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
只是赛鲁宁跟六皇子,八皇子最近频频会面,也不知道想怎样。周燕燕特意让人把这个消息告知她,阿初不敢没随意对待。林家跟六皇子的关系是不可能好转了,阿初也怕这个老六又出损招。
“不会就好,漠北地区的人还不容易能过些安生日子。”严春华生于繁华之地,未见过战争和贫乏,但听阿初说过当年的情况,心有戚戚焉。
“陛下不会放任这些人的,他们蹦跶得越欢,到时候死得越快。”阿初对朝政不敏感,但她觉得成安帝这样的人不会让漠北乱起来,他故意压着不处置宁家,也是为了等这些人自己跳出来。
这种事阿初都能看得出来,各方势力也能,但漠北的诱惑太大了,也有人在赌成安帝也是对宁家覆灭乐见其成。
“也是。”严春华也就是感叹一下,放好棋谱。阿初不愿意她涉入这事,并没有跟她详说这次的案子,春华领了这份心意。忽然想起早两日接到的帖子,严春华笑着换了个话题,“过两天太子妃宴客,你应该也接到帖子了吧。”
阿初点点头。她有点无奈,自打春狩一舞后,她平日的帖子邀请便多了起来,不少之前毫无关系的夫人对她都生了兴趣,连她娘都重拾那些名册逐个研究起来。
“顾先生便没有话说吗?”严春华是为数不多清楚她跟顾思衡关系进度的人,此刻乐得揶揄。
“他?”阿初挑眉笑了,“他这些日子都被派去扫宁将军的尾,估计还不知道这些。”
严春华失笑,眼前的姑娘分明一副看好戏的态度,“不过最近,太子妃是挺活跃的。之前一直没怎么存在感。”
严春华从小长于京中,混的又是最上层权贵圈,她非常清楚太子对罗家大姑娘的感情。若不是早两年罗依彤年岁小,罗家也不愿意再出一个太子妃,这位子是轮不到方氏的。
成婚两年来,方氏既不得太子喜爱,又无子嗣防身,家世甚至不及同时纳入东宫的许良娣,故而一直不太高调。这段时间倒是一改之前的作风,频频于女眷圈中露面,连皇后也给她做脸。
“太子也是急了吧。太医已诊过,周燕燕腹中极有可能是个儿子。”这事并不隐晦,上层圈子几乎都打听到,不少人觉得周燕燕好命。
“是么……”严春华有些失望,太子当年对罗依岚的情意有多坚定她亲眼目睹,只可惜终究是变了。
阿初不明她忽然的感叹,方要询问,便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立于藏书阁门口,怯怯地往这边看过来。
“笙笙?”看清人后,阿初脸色一喜,跟春华说一声后便走了过去,“你回书院了?”
苏笙一身粉色罗裙,黑发高挽成百合髻,珠花点缀显得分外精神,平日素净的面容也上了妆。娇怯的双眼如水潋滟,轻笑时眼角眉梢都有一抹别样的风情,整个人看起来娇媚惹人怜爱。
“阿初姐姐,”苏笙笑着向内面的严春华相互见礼后,才伸出手拉着阿初步下小楼。
比起之前,苏笙的手暖了不少,阿初惊奇地看她,才一旬日子,苏笙的情况好转得有些让人意外。
“一鸣道人给我重新开了药方,服过后精神好多了。”苏笙一笑,眉色染上些许惆怅,“而且,慕文哥哥遭逢宁家大变,伤心欲绝,我身为他未婚妻,再这般懒散便说不过去了。”
如今她也算是裴慕文最亲近的人了,苏家人再不满这门亲事也是定了亲的,这些日子下来也对裴慕文颇为满意,如今宁家出事,他们也做不出落井下石之举。除了不能为宁家奔走,苏家对裴慕文也是多有照拂,而苏笙本人更是亲自照料,让他尽快从绝望中走出来。
大概是有了目标和迫切感,苏笙一扫之前的颓靡,很快振作起来,身子都好多了。
“你能这样想,裴公子也算是有福气了。”阿初对裴慕文的遭遇也是同情的,上一辈的事对他影响太大,而且阿初猜他还无法挣脱这些旧事。只是这些,都得看他本人。
“那,你是回来进学了吗?”丢开那些纷乱的事,阿初笑盈盈地问道。
苏笙闻言,脸颊忽然泛起一抹绯红,眼神闪烁地别开脸,连牵着她的手都有些发颤起来。阿初微惊,拉着她坐下,“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