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相碰之际,一支冷箭骤然划破长空而来。阿初猛地拉住缰绳,箭直直射进马蹄的前方。紧接着,第二支箭已袭来。
“初宝!”白辞策马跟随而来,看到这一切惊吼道,凌厉眼神一眯,取箭射去冷箭来的那个方向。
顾思衡反应极快地拉弓引箭,羽箭疾速而去,在冷箭的箭头碰上那一抹淡黄色薄纱前打偏。尖锐的箭头擦过阿初的肩膀,划破了她的衣料。
临安已反应过来,扯着缰绳往人少的地方跑去,阿初见状连忙策马跟上。两人的马术都算不错,勉强能追平。
“临安,快,把手给……”阿初看清眼前的场景,狠狠地一愣。
这个方向,跟那年她逃跑的方向是一样的!
临安大概也记起了,眼神忽然慌乱起来。前面,就在前面,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她就在前面……是她,是她没有赶上,没有拉住那人跳下去的手。
“临安!把手给我!”阿初眼尖地看到临安越跑脸色越煞白,顾不得怀念,高声朝她吼道。
白辞那一箭堪堪射中了衣饰鲜艳的那人逃不及的腿,脸色森冷地高居临下看着他,“你还真是改不了偷袭的习惯……赛鲁宁。”
“白副将误会了,本世子不过是在狩猎,谁知道你们会闯进来?”赛鲁宁脸色发白,阴狠地回瞪着他。
“发生何事了?”一名俊美高贵的青年策马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对峙皱了眉头。
“临轩世子,这白副将他……”赛鲁宁跟临轩世子也打过交道,连忙求助般道。
“世子,这里交给你。他试图偷袭临安郡主。”白辞也不多说,直接地道,然后策马离开了。
临轩世子脸色微变,手一扬让跟着的侍卫围住赛鲁宁,自己也跟了过去。
昔日的记忆不断翻滚在脑海里,临安再看向阿初的时候,那张白嫩的面容忽然与记忆中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重迭。
“临安!别发呆了,手给我啊!”眼看着悬崖越来越近,阿初急得骂了起来。
马儿跑的速度没有慢下来,很快便到了树林的尽头,越过了围栏,冲出了猎场。没有了树林的阻挡,风骤然大了起来,临安差点被吹翻,情急之下死死抓住马脖子上的毛。吃痛的马儿猛地扬起前蹄,整个马身一甩,临安整个人失控般翻出了悬崖。
世界仿佛有弹指间的颠倒,临安惊恐的大眼中清晰地倒映着朝她扑过来的身影,她的唇动了动,却喊不出那人的名字。
“临安,鞭子!”
蓦地,一道响亮的嗓音冲破一切恐惧与愧疚,响在她耳边。临安眼神骤然清明,极快地甩出手臂上的鞭子,精准地勾住了阿初的腰。
下一瞬,白辞飞身而至,甩出的藤蔓缠住了临安的手。阿初反手抓住鞭子,整个身体顺着惯性撞到崖边。
“疼……”阿初的脸颊沾了泥土,稳住身势后才抬眸看上去,临安呆呆地看着她,然后把手伸向她。阿初心下一松,探手握着她的手,蓦地绽出灿笑,“这次抓住了呢,临安。”
临轩世子趴在崖边,努力把一串藤上的三只拉上来。
临安颤抖着爬起来,瞳孔散换,只能看到一抹淡黄色的身影慢慢坐了起来。当年的记忆翻涌,慢慢被方才那双坚定又自信的黑眸取代,大颗大颗的泪滴落,她不管不顾地直接扑了过去。
临轩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宝贝亲妹扑向了那个娇弱的姑娘,完全没发现她亲哥在旁边敞开了怀抱。
“临安……”临轩世子唤了声,只见那被临安抱着的姑娘眉眼温柔地朝他摇了摇头,双手抱着那个哭得毫无仪态仿若受惊小孩般的临安拍抚着。
瘫坐在地上,临轩世子想起方才还是一阵后怕。他冲出树林的瞬间便看到两个丫头飞甩而出,惊骇之际,先他一步的顾思衡不知道从哪里扯出了藤蔓甩给白辞,然后狠狠挥动手中的黑色大弓。就着大弓的冲力,白辞带着藤蔓飞出了悬崖……
心有余悸的临轩世子回头看了看,那个一贯从容冷静的顾家公子脸色惨白地跪坐在不远处,黝黑深沉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前面的姑娘,那神色莫名地让他觉得森冷。求生欲让他看向另一边瘫在地上喘气的白辞,深深地吐了口气。
还好都赶上了。
临安完全没理会其他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耳边是阿初温柔的低喃,她说没事了,她说你没有迟了,她说你救到我了……
是啊,她没事了……她没事!临安瞬间清醒,眼前的一切开始清明。“阿初……”
“临安,我们都没事,你好棒……你救了我。”阿初拥着她,像抱孩子般蹭了蹭她的脸,“看,我还是热乎的呢。我没事,谢谢你,临安。你很棒。”
临安呆呆地看着她,哇的一声哭了,像是要把三年前别不敢掉的眼泪一起宣泄出来。
夕阳淡淡地铺洒在她们身上,有种岁月悠久的泛黄。
夜幕渐渐落下,月色柔和如絮,如灯悬挂于暮色中,间或的烛光透出柔和的光芒。
折腾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送了临安回行宫后,阿初跟在顾思衡身后慢慢走向她的住处。从临安的情绪中回过神,阿初发现眼前的人有点不对劲。
好像从方才起,他便沉默得有点可怕。男子走在她前面,挺拔的背影彷如劲松,走在稀疏的院落之间,橘黄色的灯火在他身上笼了一层深浅不一的阴影,有种不真实的静谧。
她大概是太累了,总有种眼前的人在跟她耍脾气的错觉。
但,怎么会呢?顾思衡情绪稳如泰山,连她这个经历过社畜生涯锻炼的人都自叹不如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