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晖被看得毛管竖起,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你那是什么眼神……昨日我听说司州的案子已结了的啊。”
那就是那人昨日已来过了啊……顾思衡嫌弃地移开眼,心底的阴霾更甚。
为了她的安危,他费了不少功夫绝后患,连安慰她情绪这种好活都不得不让白辞揽了。结果一个疏忽,等他注意到时人已被送回京了,至今都没能见上一面。想到那个没良心的姑娘,顾思衡眸底划过一丝阴暗。
这人不对劲,林晖从小便认识他,近年来已极少见他这般情绪外露,不由得好奇了。
司州的案子因为自家表妹牵涉在内,林晖也打听了一下内情,借尸还魂确实匪夷所思,但凶手已伏法,连带去年一直没有线索的命案也有头绪了,有了线索往下挖是顾思衡所长的,如今这副怨气甚深的样子是做给谁看?“不是案子,那是什么?人吗?六皇子都被你坑得满头包,要有怨气那也得是我啊。”
闻言,顾思衡难得认同地点了点头,比起他为小姑娘无情哀怨,被六皇子缠上的林晖是更郁闷些。
自打去年初太子好不容易大婚后,皇帝便盼着他开枝散叶,但太子至今未有子嗣。朝中也开始陆续出现太子体弱是否能担起一国之重任的隐忧,几个成年的皇子动作频频,以六皇子为甚。
太子地位稳固,其他人怎么蹦跶也无用,可问题就是太子的身体……虽然自幼体弱,但也一直无灾无痛的,不知为何自打除夕一场病后,便落下头疾的病症。开年后更是频频发作,连带的影响睡眠,原本不健壮的身子更显病气,让人担忧。
六皇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高人指点,从年末开始紧追不舍,不但利用沈家坏了太子拉拢学子及新任官员的宴席,甚至使出阴私手段企图染指漠北军权。
原本林晖是瞧不上他的,何况定安侯府如今位置有点微妙,更不能轻易卷入皇权斗争。但坏就坏在六皇子无端地算计阿初和林染,还把顾思衡拉下水。
这下可就踢了蜂窝了。
顾思衡在离京前顺手抓住了司马大人豢养外室并育有私生子的把柄,成功把那个道貌岸然的司马祭酒策反,阴了六皇子一把,还套出了六皇子派人在漠北查找并私藏铁矿的事。
发现矿产本是立功的大事,但六皇子许是另有谋算一直没上报,如今被举报查核发现而非主动上报可就成了别有用心了。
那可是铁矿,还是在漠北,这一切都让人侧目,浮想连篇。
这段时间六皇子一脉都饱受争议,其死忠粉沈俊又在元宵夜于青楼跟秦天赐争花魁失败,醉酒后被人打断了左腿折了右手,沈家自顾不暇。
沈昭仪一口咬定是秦家谋害她侄子,甚至不惜告到御前。秦贵妃轻松抛出秦天赐在花楼明目张胆地玩了一夜不曾离开的证据,没多久便刑部及皇帝亲兵便抓到了凶手,更证明与秦家无关。恶意诬陷贵妃,不知悔改,光是这两个罪名便让沈昭仪被罚禁足。
罚得不重,所以当夜贵妃一番哭诉后,皇帝再下旨教育了沈家一把。
六皇子诸事不顺,于酒馆买醉,恰好看到了落单的林染,邪念一起再加上林家本就是漠北互市的主导人,若有林家相助铁矿的事便有了藉口,当下便对她出手。事败后更是听了幕僚的提议,直接上门提亲……
这下可乱了,原本看好整以暇看热闹的林晖一下子成了热闹中的人。本来好好的局面,被自家亲妹不知死活地搅了进去,林晖又惊又怒,但对着已经可怜兮兮的林染又说不出责备的重话,险些气得内伤。外头的事没个定论,自家后宅又乱了,一向得体的妻子莫名其妙跟娘家较劲,傻乎乎都把自己夹在林家和王家之间,蠢得让林晖无语。
再无语,还得认命给这两个女人收拾,林晖由衷地怀念在漠北的日子。
“他原就想借林家在漠北分一杯羹,如今矿场一事,只怕是把你当救命稻草,不会轻易放过。”顾思衡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桌面,若有所思地道。
最坏的是,林染跟六皇子还被人看到私会,绯闻传到了城外。若沈家如约定亲,也就没什么大问题,偏偏沈家没表示还匆匆定了其他人,这就等于把林染架上火上烤了。
“开玩笑,我林家的姑娘就算是不嫁人,也不会进他府当侧妃。”林晖眼神一厉,坚定地道。别人就算了,六皇子的脑子时好时坏,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把自己坑死,谁会把亲妹嫁给这种人啊?
“这事,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林晖心底早有决断。
“你自己有数就行,若有需要便递个话。”顾思衡今日来不过要一个态度而已。太子一脉的人,绝对不希望林家跟六皇子有关联。
林晖看着他眉间的怨色犹在,忽然福至心灵,扬眉一扫方才的狠厉,“不是案子又不是六皇子,惹你生怨的,总不会是我们家初宝吧。”
话音一落,便见对面的男子神色一凝,眸中有几分闪烁。林晖蓦地笑得开怀,“顾渊啊顾渊,你也有今天啊?要不要我给你支点招啊?”
“你自己跟夫人都一团糟,就你这点本事还好意思说这话?怎么,王家跟你关系很好吗?”顾思衡鄙夷地瞥他一眼,丝毫不掩饰眉宇间的嫌弃。
笑容一窒,林晖感觉膝盖有种中箭的错觉。他家那位确实不好说……但自己老婆还轮不到别人说道,林晖不怀好意地扬眉,“都追去司州了,还没能追上人,我看你也就死心吧。我姨母可是一心想找个家世普通的女婿,好让姨父和我护着初宝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