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颤抖了好一会,才勉力镇定,抓着阿初的袖子努力回忆着,“那个我,在跳舞,在那个男子面前献媚……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我匍匐在他脚边……只看到他衣摆和黑靴……我觉得好羞愧,但手脚都不听话……我一直在跳舞,腰肢扭动地吸引他的注意,还解开衣带……”
“没事,都是假的,你人好好地在家呢。”阿初连忙拍拍她的肩强调道,掌心下骨头的触感让她心头莫名一酸。
之前的苏笙虽看着羸弱但也不至于皮包骨,这才短短半个月时光而已,一个花季少女的精神气都完全没掉了,眸光隐约带着死气。
“阿初姐姐,他唤我名字了……”苏笙忽然埋进她肩膀,崩溃般哑着声哭喊道,“他说名门苏家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眸底掠过骇色,阿初瞬间头皮发麻,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脊背串流而上,环着苏笙的手也下意识地僵硬。张了张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苏笙的恐惧仿佛通过触碰传达到她心底,一种无力的熟悉感狂袭。
“我好害怕,阿初姐姐,我不知道该跟谁说……爹爹从不信怪力乱神之事,娘亲……她知道后一定会疯的……”苏笙无力地哭诉着她的恐惧,从小受的教育不容她相信咒术之流,但亲身经历的一切又如此荒诞。若是真的,这事被人知道了……苏家百年清誉就毁于她了。“我不敢睡了……也不敢喝药,初姐姐,你素来见多识广,也不拘旧例……你救救我……”
苏笙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但她真的没有任何路可以走了。阿初的拜帖送到她手,她也挣扎了好久……如果说除了家人还有谁能相信,那大概就只有在书院里就对各地风俗奇案都有涉猎的阿初了。
苏笙不敢说的是,有次她去找阿初的时候,阿初刚好不在,自己却在她寝室的书案上看到关于离魂症的医书。
“我,我谢谢你信任啊。”阿初微微苦笑,扶着她靠在软枕上。“可我真的没听说过这种事,撞邪倒是见过……但你这情况也不像……”
她每说一句,苏笙眼中的亮光便消散一分,看得阿初有些不忍。如果说是如上次般的心神不宁,阿初还能借一下锁魂玉,但现在她也不敢肯定锁魂玉有用。再说,三条及一鸣道人都再三强调过她绝不能让锁魂玉离身,她也还没伟大到舍己为人的地步。
一鸣道人……对!还有他!
黑眸蓦地粲然,阿初扶着苏笙的肩头,“苏笙你听着,这事我可能没办法。但我认识的一位大师刚好到京了,他擅长各种道法,若真是有人对你下咒,他可能会有办法。”
“真的吗?”苏笙不敢相信地抓着她的手,死寂的眸子有了一丝亮光。
“我不敢说一定,但如果他都没办法,我们就只能让苏大人找国师来了。”阿初没说出口的是,三条也可以帮帮忙。只是现在一元大师未归,三条上门是个技术活,佛门住持精通道法这种事……还是不能为人广知。
“那我马上就跟你去见他……”苏笙急忙起身,多日未睡又缺乏营养的身体支撑不了这种动作,眼前一黑差点就砸倒在阿初身上。
“你别急,我先去找他说说你的情况。如果真有需要,我再想办法把他带过来。”一个外男要见苏笙按正常方法肯定是不可能的,除非苏笙父母相信苏笙是中了邪术或者相信她们的话。
苏笙的情况也不太可能出去见道长,阿初沉吟一下,眼神坚定地道,“笙笙,我会尽量帮你的。但你也要听我的,你可以不吃药,但饭菜一定要吃,把身子养好。睡觉……也睡吧。”
苏笙蓦地抬头,抗拒地道,“我不要……”
她怕极了那种身不由己的状态,也惧怕那人轻打着节拍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在她身上,更恐惧那种被探索身体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听着,”阿初按着她,冷静地分析,“你不能不睡,就算不愿意你也熬不住的。与其这样熬坏身子,还不如直接面对。你若再见到那些人,就想办法记住他们的特征。然后告诉我,我们试图看看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可是我害怕……”泪水止不住地跌落,苏笙想起梦中自己娴熟的勾引就无法抑制恐惧与羞辱。
“你就在家中,你哪里也没去。”阿初知道她最害怕的是什么,轻声道,“你也别不见人,我会让舜华和临安她们都过来看你,要是你愿意,我还可以请山长来。大家都知道你偶感风寒一直养身子,这样的你又怎么会在外面乱跑?”
苏笙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响才明白她的意思。“可,可是娘亲说,要是身子不好……会影响日后……”
“不过是偶感风寒,谁没个发热头疼的?”阿初理所当然地道,“郡主她们都说你没事,谁还敢嚼舌根。”
主要是,舜华和临安背后各自代表的女眷圈子可以淡化这个问题。
“可,可以吗?”苏笙怯怯地问。
阿初点点头,安抚地摸摸她的脸,“别怕,来,先把这汤喝了。稍后,我就跟苏夫人说,让她先给你停了药,把身子养好了再看看……怎么又哭了呢?乖啊。”
晶莹的泪珠怎么拭也拭不尽,苏笙像是一下子卸掉负担般哭倒在阿初肩头,那句谢谢怎么也说不清晰。
劝慰了好一会儿后,阿初才把她交给了秀琴等人,带着素秋去向苏夫人辞行。劝说长辈的话术她从来都是信手拈来,更何况苏夫人一心为着女儿。
听得苏笙肯吃东西,苏夫人已激动得差点把手边的热茶打翻,再被阿初深入浅出引经据典地说了一通,自然也接受了先食补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