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听说,鸿胪寺卿云大人家的姑娘也在书院进学。”太子沉吟一下,忽然道。
黑眸轻颤,顾思衡抬眼看去,只见太子脸带怀念,“说来也是孤愧对他们父女,当年南下,孤有一段日子在南城,那时候为了稳住南城太守,眼睁睁看着云易受了委屈被贬至漠北……其女也因南城太守家姑娘的毒害差点丢了性命。”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顾思衡温声道,“当时情况不容殿下出手,云大人为官多年,怎么会看不懂殿下用意?再说,这一切都怪那太守,后来殿下除掉这私通海寇,鱼肉百姓的恶人,也算是替云大人报了仇。那时南城情况也不乐观,如今他们一家人都安好,何尝不是因当年离开避过一劫?”
太子被他的逻辑逗笑了,忍不住轻咳几下,“阿渊这般说,竟是把孤的责任撇清了。”
“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顾思衡正色道。当年清剿之事,太子自己都差点折在南城,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云易打草惊蛇?“起风了,殿下身子要紧,还是先回宫去吧。”
他出来还不到两个时辰……太子有些无奈地想,但看着那张跟太傅说教时差不多的脸,只好摸了摸鼻子,点点头,“回吧回吧。”
还想问一下舜华跟临安和好之事,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太子挥了挥手。
目送马车远去,墨青来到顾思衡身后,有些疑惑,“大人,那是太子殿下?他今日是去哪里了?”
“今日是罗家那位的生辰。”顾思衡想起那个鲜艳的姑娘,语气有些怀念。
这……说到那位为了太子而死的姑娘,墨青也沉默了。他自小跟着顾思衡,也见过那位喜着红衣的明媚女子,若不是那年折于南城,今日的太子妃哪轮到方家的姑娘来当?
“这个时候……不太好吧。”墨青低声道。
顾思衡眼神一冷,“是不太好,然又如何。”
太子体弱,是当年重伤造成的,如今朝中因太子体弱一事隐隐有人偏向年轻力壮且母家强盛的六皇子。太子娶方家的嫡女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方家的支持,只是……太子是体弱,又不是快死,从没犯过错且贤名在朝,能力性子都无从挑剔,身边还有顾太傅等人从小辅助,成安帝又不是傻,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亲自培养多年的继承人?
磨刀石再好,也只是工具。
太子对罗家那位念念不忘,方家就算是恼,也没有那个底气。毕竟,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本来就是捡漏得来的。
“只是没想到,云姑娘还跟太子殿下有些缘分啊。”墨青也不得不感叹,南城是太子的噩梦也是他最大的政绩,没想到那姑娘当时也正好在那。
“慎言!太子殿下岂是你能非议?”顾思衡难得严厉地斥道。
墨青一愣,随即低头认错。
“姑娘家的名声重要,当年云大人调任之后,南城才开始事变的,何来缘分可言?”顾思衡义正辞严地告诫,“南城于太子而言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日后休要再提及。”
墨青慎重地点头应下,偷偷地看了自家公子严肃的面容一眼,暗道他家公子好像很不想云家姑娘跟太子殿下有任何牵扯,果然,他没猜错啊!
翌日,长宁书院。
澄澈的黑眸愣愣地看着眼前明艳的华服少女,不明所以地偏了偏头,刚被别上的点翠凤尾钗轻颤,栩栩如生。阿初伸手抓着舜华要往她头上继续挂钿子的手,疑惑地问,“舜华,今日既不是我生辰,又不是我大婚,你往我头上送这些头面是为了什么呀?”
舜华动作一顿,理直气壮地回道,“为了好看。谁叫你每天都这么素,”
她就来书院进个学,需要穿金戴银吗?阿初失笑,伸手拔下两支金钗丢进她抱着的锦盒里,“这里又不是什么隆重场合,我插了一头簪子做甚?拿来当武器吗?”
“拿着,本郡主特地挑选京中最新的款式送你的,下次宴席,你就戴这些来吧。”舜华不自在地把锦盒塞到她怀里,抬眼便望进那片漆黑的眼中,呼吸一窒。
“舜华,你……”阿初挑眉,眼神狐疑地锁着她,“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怎,怎么可能?本郡主就是在林世子大婚时看到你打扮寡淡,一点都不出彩,你这般……怎么觅得好夫婿。你难道不知道,这些场合就是那些夫人们打听适龄女儿家的机会吗?”舜华越说底气越足,看她一脸不以为然,忍不住拿出一串珍珠花钿插进她鬓边,“寻常女儿家到了我们这个年纪,都忙着装扮自己,哪像你,整天抄书。”
阿初一噎,说得好像她抄书是自愿一般!再说,她议亲又不会光看脸,大概率看家世好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开脸,一眼便看到临安幸灾乐祸的表情,“说我呢,临安不也只戴了绒花。”
临安一愣,还没反驳,舜华已看了过来。
“堂堂亲王郡主呢,这么素,安王妃知道吗?”阿初不怀好意地祸水东引。
“临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出门必须得体……”
“今天有骑射……”
阿初坐在自己的书案前,把玩着锦盒中的珍珠,懒得理会那对姐妹,暗忖最近长公主府是不是有什么跟她有关的事。
“你们在干嘛呢?”林染一进来就看到三人难得的闹腾。
“你怎么晚了?”阿初招招手。
“嗯……有个讨厌的人……”含糊地咕哝了声,林染把书册放在自己的案上,回头跟阿初小声道。“对了,我在门口看到苏家的人过来找管院女官,打听了一下,说是苏笙病了,无法来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