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奶奶摆手:“知道了。”
几个人走出家属区,经过拐角巷子时看见了拿着往杏花村走的赵小麦,小麦手里拿着镰刀,背影又瘦又小,孤零零的一个人,瞧着很是可怜,温南望着小麦的身影,从她身上看到了前世的自己,被父母抛弃,爷爷不疼奶奶不爱,两个哥哥明着暗着的欺负她,她从小为了一口饭,为了能上学,忍受了这辈子所有的委屈。
张小娥也看见了赵小麦,哼了一声,气道:“花凤珍个狼叼的,这么对自己闺女迟早遭报应的!”
温南听出张小娥话里的不对劲,她平常看见小麦也不像今天这么气愤,于是扭头问道:“张婶子,花婶子怎么了?”
军用吉普车停在石桥上,开车的是军区的司机,陈叙和周岩让张小娥坐在副驾驶,他们两人上了后排,温南坐在驾驶室的后面,看着张小娥系上安全带,然后开始说花凤珍的事:“我昨晚上去串门,听丁红娟说花凤珍给小麦张罗着找对象呢,别的要求没有,只要给三百块彩礼钱就行,他娘的狗玩意,真是要钱不要脸了,这哪是嫁闺女,这是卖闺女,万一对方是个老鳏夫,给三百块钱高价彩礼,以花凤珍的性子真会把小麦嫁过去,我就没见过这么狠心当娘的!”
温南只能说,张小娥还是见少了。
绝情狠心的母亲太多了,把孩子生下来扔到厕所的,掐死的,淹死在尿盆里,扔在路边的,多的是,她到现在都记得她出生那天的事,当初她妈妈生她的那天,爷爷奶奶高兴的赶往医院,她爸爸给爷爷打电话说生了女儿,老两口一听,直接让出租车掉头回家了,这事还是她二妈告诉她的。
原主也是个命苦的,如果原主当时没有坚持到南阳市来,或许就被冯春嫁给老鳏夫了。
陈叙问:“赵营长怎么说?”
周岩听得脑门青筋突突直跳,他和陈叙调到这边三年,陈家和赵家挨的近,对于赵家重男轻女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眼下又听了这事,语气都有些冷:“我觉得赵营长跟她媳妇穿一条裤子,要不然花婶子敢在外面这么猖狂的四处打听?”
张小娥撇嘴:“说的是。”
汽车驶离石桥,温南转头,透过车窗看向远处的赵小麦,她单薄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温南才收回视线。
小麦当初跟她说过,她娘说过几个月给她相看个合适的对象嫁了,让她在这几个月多挣钱钱,给自己挣嫁妆,眼下过去了两个月,花凤珍这么快就等不及了,温南想到小麦将来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或者被花凤珍嫁给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小麦的下半辈子全毁了。
温南抿着唇,压住心里翻上来的酸涩。
她想帮小麦,想帮她逃离这个毫无血性亲情的家庭,想帮她嫁到一个疼她爱她的婆家里。
可是想要做到这一切太难了,首先得过了花凤珍那一关。
车子颠簸的行驶,温南坐在最边上,双腿并拢,即便如此,手臂和腿也不可避免的与陈叙触碰着,男人坐在中间,双腿岔开,双手自然的搭在腿上,和旁边的周岩再说之前部队的事,张小娥是个话痨,一上车嘴巴就没停过,陈叙和周岩时不时的附和她两句,温南有些心不在焉。
张小娥提到了杜团长年轻时候的事,跟她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个啥也不懂的小伙子。
司机是团里的,也知道杜团长,好奇的问了一句:“张婶子,当时你和杜团长咋认识的?”
提到这个,又让张小娥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我两还是我舅舅介绍的,我舅舅当时在部队食堂干厨师,跟老杜一来二去的就熟了,我舅舅说我有个外甥女,长得好看,能干能吃苦,你想不想娶?”
司机问:“杜团长咋说?”
周岩:“还能咋说,肯定同意了呗,不然你现在能叫张婶子?”
陈叙:……
温南:……
司机:……
“还真不是!”
张小娥继续说:“他当时答应我舅了,说相看相看,休假的时候跟着我舅来我家,正好那天我堂姐在我家,老杜看上我堂姐了——”
陈叙挑眉,来了兴趣,周岩也坐直身子。
温南也好奇的听着,合着这里面还有这些事呢?
张小娥似乎想到了搞笑的事,哈哈哈笑个不停:“老杜还以为我舅说的外甥女是我堂姐,就爽快的答应了,后来他去外面练兵,得等两个月才能回来,就让他娘到家属区来和我舅说结婚的事,我们两家把结婚的事谈好,等老杜回来穿上新衣服,赶着毛驴车来我家接新娘子的时候才知道我舅说的外甥女是我。”
“哈哈哈哈——”张小娥眼泪都笑出来:“当时老杜那个脸黑的啊,我还想着,我舅给我介绍的对象咋这么凶,还没娶我呢,就拉着个脸,后来我生下建明的第二年,老杜才把这事告诉我。”
温南抿紧唇,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声清脆悦耳,陈叙眉眼间也染着笑意,转头看见温南脸蛋的笑容,认识两个月,他还是第一次见温南笑的这么开怀,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温南抬头看向他,顿时绽开的唇角抿起,脸上的笑意也在顷刻间没了。
陈叙:……
男人眉眼间的笑意也没了,心里腾起一股闷气。
司机和周岩的笑声响彻在车里面,张小娥说话的声音也在继续,唯有温南和陈叙的情绪有了些微的变化。
周岩捣了下陈叙的手臂,笑的脖颈青筋都突显了:“没想到杜团长还有这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