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叙眉眼微微一沉。
还真让他猜对了。
他说:“看出来了。”
温南“哦”了一声,又低下头,踢了下路上的石子,脑海中里有关于冯仁欺负原主的记忆彻底打开:“他嫉妒我哥,觉得我哥能当兵他当不了,就把怨气撒到我身上,他恨我小姨疼我,分走了小姨对他的关心,经常背着我小姨欺负我。”
温南抬头望着漫天红霞,将冯仁欺负原主的事娓娓道来。
“他经常偷偷往我搪瓷缸里放毛毛虫恶心我,晚上睡觉前把我堵在门后面踹我,在我放学的路上堵住我回去的路,拽我头发,用柳树条抽我。”
柳树条抽在身上,明明特别疼,但是不知道疼在哪里,冯仁每次会拿柳树条抽几十下,温南原本没什么感觉,但她陷入了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感受到了被柳树条抽在身上的疼,眼睫颤了几下,眼眶有些发烫,手腕蓦然一紧,温南回过神来,低头看到陈叙握住她的手腕,指腹在她腕骨处轻轻按了下。
他嗓音低沉,像是强压着狂风暴雨:“没事了,都过去了。”
温南笑了下:“对,都过去了。”
她抬头看向陈叙,一双含着泪的眼睛冷不丁的撞进陈叙眼里,男人眉峰皱了下,视线盯着温南眼里的泪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目视前方,握着温南手腕的手一直没松开,掌心下的手腕脆弱纤细,好像一用力就能捏断。
温南垂眸看着陈叙的手,看得入神,冷不丁的听见陈叙叫她:“温南。”
温南抬头:“嗯?”
她眼里的泪意退了,露出原有的璀亮的眼睛,陈叙松开手:“走哪条路?”
温南指了下左边的路:“这条路。”
两人到了大队部,找大队长开了两个介绍信,一张是温南迁户口用的,一张是孟秋今晚主招待所需要的介绍信,临走时,大队长让温南在外面等着,他跟陈叙说两句话,两人站在大队部的屋檐下,大队长说:“我听他们说,你在部队里是个营长?”
陈叙颔首:“嗯。”
“营长好,是个大官,比温国的官还大。”大队长看了眼等在大队部外面的温南:“南南这孩子命苦,小时候娘死了,没几年爹也走了,在老冯家虽然没下过地,但日子也不好过,没少受委屈,现在就连她亲哥也没了,说难听点,要不是她还有个明事理,疼她的小姨,这孩子跟孤儿没啥两样,你两结婚以后,多照顾照顾她,有啥矛盾也让着点她。”
陈叙看了眼大队部外的温南,“嗯”了一声:“我会照顾好她的。”
他从兜里取了件东西给大队长,大队长赶紧摆手:“你干啥,别给我钱,别整这些……”
还没说话,就听陈营长说:“不是钱。”
大队长:……
他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伸手接过陈叙递来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两张工业劵和一张自行车票,大队长愣住了,真是缺什么来什么,他儿子下个月结婚,娶的是公社供销社上班的女同志,人家家里不要彩礼钱,就要一辆自行车,这年头自行车哪那么容易买啊?光有钱没用,还要工业劵和自行车票,这两样缺一不可。
大队长正为这事发愁呢,没想到陈营长雪中送炭了。
大队长压根说不出拒绝的话,舔着老脸收下票卷,笑呵呵的说:“陈营长,我正为自行车的事发愁呢,你送这两样票卷正好解了我的愁,谢谢了。”说完又补了几句:“南南她小姨的事我会多上点心,要是老冯敢打孟秋,我第一个不饶他,也会把这事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陈叙脸上挂着笑意:“麻烦大队长了,天不早了,我们要赶路,先走了。”
大队长连连说行,送陈叙到大队部门口,看着他和温南走远。
乡间小路上,温南好奇的问:“大队长跟你说什么呢?”
陈叙:“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温南闻言,笑道:“大队长人挺好的。”然后回头又看了眼大队长,疑惑道:“哥,你刚才给大队长什么了?我看他乐的都开花了。”
陈叙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周围,提醒道:“在这边叫我名字就行,别露馅了。”
温南:……
她把这茬事差点忘了。
陈叙垂眸看了眼温南,没错过她眼里流露的好奇,眼里浮出些笑意:“我给了他两张工业劵和一张自行车票,刚才在冯家,大队长和村民一同出去时,我听见有人问他找到自行车票了吗,猜到他缺这个。”
温南一怔,看着陈叙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眨了眨。
不愧是军人啊,观察力和敏锐力都是常人不能比的,那会竟然还能注意到这些。
她猜到陈叙给大队长工业劵和自行车票的用意,投其所好,让大队长欠人情,说来说去,陈叙都是为了她小姨考虑,温南觉得挺对不起陈叙的,住在他家里白吃白喝,花了他不少钱,这趟过来帮她迁户口,还充当‘保镖’,费钱费力,温南觉得钱陈叙的人情越来越大了,大到她以后都不知道怎么还了。
温南抬头看着陈叙,眼里都是真诚的感激:“陈营长,谢谢你。”
陈叙垂眸看了眼温南藏满细碎霞光的眼睛,视线在她脸颊的酒窝处停滞了几秒,然后看向前方的路,回了一句:“不用跟我客气。”
快到冯家时,温南忽然想到在冯家时陈叙对冯春说的话,于是低声问:“陈营长,你在运闽市和临门县真有熟人?是不是故意吓唬我姨夫的?”
陈叙看着温南仰着小脸一脸期盼的想知道答案,眼底浸着微浅的笑意:“的确有,不过就一个,在运闽市市公安局,以前和我一个团部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