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岛的每个人都有深刻的故事。
关珩是恒定不变的因素,撑着他们,将他们稳稳地托起。
如同现在托着宁秋砚一样。
回到大宅,关珩先上楼去,宁秋砚提着一袋子的空保鲜盒去找白婆婆。
陆千阙和顾煜都不在,听康伯说陆千阙带顾煜去打猎了。
陆千阙没有带枪,说是打猎,大概只是带顾煜摸黑去捉野兔什么的,为要将他送出去读书的事做一点补偿,顺便促进父子情。
宁秋砚不在的这两天,顾煜在做植物标本。
东西都还放在偏厅的桌上,顾煜不是乱来,标本做得有模有样的,叶片都平整地夹在吸水纸中,准备昨晚后叠起来使用沉重的石头压制。
渡岛的植被种类繁多,其中有不少珍稀植物,例如绿绒蒿属。
绿绒蒿属是罂粟科,花长得很大,颜色鲜艳,非常吸引眼球,这次和关珩一起出去,宁秋砚就幸运地碰见过几株。
出去这么一趟,虽然一直都在路途中,但宁秋砚并不觉得累,反而身心舒展,整个人都有焕然一新的感觉。老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亲身在渡岛游历一圈,将沉静的岛屿揭开神秘面纱,比坐在房子里要了解它更多。
老人的睡眠时间早,通常天黑后就早早地上床。
宁秋砚去时,白婆婆已经早早地换上了厚睡衣,正在厨房里装煮好的糯米饭。
白花花软乎乎的糯米饭铺在布上,用酒曲拌匀,再装入坛子。坛子用开水温过之后包在厚厚的棉被里,装完封好以后会放在温暖的地方等待发酵。几天后,坛子里便会用新酿好的醪糟,用来在元宵节的时候煮汤圆。
“我来帮您。”
宁秋砚洗完保鲜盒,自告奋勇要帮忙。
“不用啦。”白婆婆温和地说,“小孩子不要随便碰,你们火气太旺,酒会发不好的。”
宁秋砚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讲究,讪讪缩回手,说“好吧”,但还是探着头凑过去看。
白婆婆赶他:“现在味道难闻,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宁秋砚不嫌难闻,仍好奇地站在旁边围观:“您每年都会做吗?”
白婆婆说:“是啊,年轻人喜欢吃,不仅过年的时候做了用来煮汤圆,平时也会做了煮甜汤。康老头爱吃酒糟蛋,天气合适的话一年要做三四回。”
两个老人都在岛上住了几十年,听说年轻的时候会斗嘴,但彼此了解,人到了晚年,更是惺惺相惜。白婆婆煮好吃的会想到康伯,康伯也会记挂白婆婆的用度,两人是老友也是知己。
宁秋砚听白婆婆絮絮叨叨地念康伯挑食,看她表情却是笑着的。
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池漾的事,不知道几十年前背叛自己的人又有了怎样丧心病狂的举动。
宁秋砚想起陆千阙说的话——“她只要幸福快乐就好。”
毫无疑问,白婆婆现在的确很幸福。
“婆婆,一直留在渡岛是什么样的感觉?”宁秋砚问。
“什么感觉?”白婆婆回答,“就是家的感觉啊。”
宁秋砚:“那如果再给您一次选择,您还会离开渡岛吗?”
白婆婆拨开手指上的糯米饭,停下动作,转头看来着宁秋砚:“怎么?想到要开学了,不能黏着先生了,舍不得走啦?”
她半张布满疤痕的脸孔狰狞,另外半张则满是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