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要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过于正经,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骂骂咧咧踩了卢华一脚,不顾他的抱怨,大步朝着香味来源走去。
厨房门口已经围了好几个士兵,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小块刚出锅的,红通通的……虾肉?
杨克从来没见过做成这种颜色的虾肉,那种虾他又不是没吃过,于是他更加好奇了,挤开士兵往厨房里一探头,就看见谢修悯一脸正经地站在大锅前,熟稔地掌着勺,看见他进来那勺子一抬,将一块被红色不知名佐料覆盖的虾肉递到了他面前:“来一块?”
杨克将信将疑接过来,手上的虾肉鲜味十足,香辣味比他任何时候闻到的都要更加浓郁,食欲的驱使下,他低头咬了一口——酥脆和滑嫩结合在一起竟然是如此美味!
而且那辣味几乎是立刻让他全身都暖和了起来,他两眼放光,正要说什么,就看见穹北王嘴里叼着半截虾尾从谢修悯腿边探出头来,三两下把嘴里的虾肉嚼嚼咽下去才道:“杨将军,若是村民家中有牛羊肉,或者其他什么肉,都可以送来这边,用花椒炒一遍再晾干,会更加容易保存——下雪也更容易暖和身子。”
“花椒?花椒是什么东西?”杨克咂吧咂吧嘴,问道。
谢修悯低笑一声:“这点儿不够大家伙儿用的,明日开出一块田来,我教你们种这个如何?”
杨克还没说话,先前吃过虾肉的士兵们便争先恐后地替自家将军答应了下来,杨克啧了一声,将这几个偷懒的踢出去,站在谢修悯身边道:“我觉得一块田不够,至少得三块!”
内忧其一
谢清恒发现最近的爹爹非常奇怪。
他不仅偶尔会躲起来偷偷写信,每当自己“不经意”路过他身后,温墨亭就会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用手臂遮住信纸,然后神秘地朝他笑笑。
温墨亭甚至还会私底下找到卢华一起去北蛮边关线附近转悠,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他偷偷跟着去看了几次,可温墨亭只是揣着袖子站在寒风不那么大的巨大岩石后面躲着,时不时和卢华说上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谢清恒也不是没有去找过大哥和谢修悯,可他们两个都只是觉得他想太多了。
“你难道不担心他吗?”谢清恒蹲在田埂上,低头看着下面正捧起一抔土细细看的谢修悯,“从前你们两个总是?一起行动的。”
谢修悯叹了口气,将快要冻成冰块的泥土扔在脚边,一个大跨步来到了他身边:“清恒,我们来到这里有多久了?”
“半旬,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谢清恒跟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村里的百姓已经习惯了这群长相异常俊美的青年在田间来往的场面了,没有人注意这边。
谢修悯将之前卷起来的袖子放了下来,本想去揽他的肩膀,但他手上还是脏的,只好拍拍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两父子一路走过田地边新修的小路,路面的基石是打磨成碎块的岩石,经过了一夜的大雪侵蚀,反而变得更结实了,走上去也不会脚滑,路边还有人正在往田埂边钉木桩子,以防孩子掉下去,看见两人走过也都朝他们打了声招呼:“两位谢公子!等会儿来我们家拿些饺子吃!”
“昨天我家婆娘还说要给你们送些红萝卜去,等会儿我就给送去!”
谢修悯之前拒绝过几次,但他发现了越是拒绝,送到府中的东西就会越多,他已经学会笑着应下来了。
“我们要去哪里?”谢清恒跟着他一路回到了府中,大门口虽然没有京城中家家都有的石狮子,却是专门辟出了两块田,用勉强还算是整齐的岩石围了起来,现如今已经撒下了一些即便在北蛮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也能生长的种子。
若是抬头看去,前些日子杨克拿来的牌匾已经被擦洗干净挂了上去,上头的几个大字则是温墨亭亲笔写下的,苍劲有力的穹北王府四个字跃然其上,看起来虽然不算是霸气外露,倒也是一番风雅。
谢修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他带回了自己和温墨亭的卧房,谢清恒看着他熟练地打开温墨亭收放纸笔墨砚的小抽屉,将他前几日看见的书信拿了出来,递到了谢清恒眼前:“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谢清恒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拿到手上才发现这似乎和他之前看见的温墨亭用的信纸不一样,北蛮用的信纸要粗糙一些,却也不轻易渗墨,而手中的这两封书信则是因为时间过长,墨水已经渗到了背面。
等看清楚信纸的落款之后,谢清恒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爹爹之前竟然是……”
“京城和北蛮的书信来往一直都有人在监视,若是想要往京城寄信,就必须绕开他们。”谢修悯在铜盆里洗干净了手,一边擦手一边道,“墨亭知道有些行商愿意帮助带信,也还算靠得住,更不会被官家盯上,这几日他才会总是往边关线跑——毕竟行商的行迹捉摸不定,不经常等着恐怕是会和他们错过的。”
谢清恒握紧了信纸:“那爹爹怎么不告诉我?”
“他说想要给你个惊喜。”谢修悯笑道,“谁知道你小子心思这么谨慎,景丞还没注意到,你先注意到了。”
谢清恒无奈地笑笑,却是掩饰不了因为温墨亭的举动变得更加滚烫的一颗心:“那我现在去找爹爹,他应该还没回来,我……我再给他带一件衣服!”
他说着抓了一件大氅就要往外跑,被谢修悯一把抓了回来,面对儿子不解的眼神,谢修悯清了清嗓子,道:“实际上京城的信比我们寄出去的还要早,中间有一点时间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