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故作轻松地回答:“我这不是怕你跑吗。”
“不跑。”
秦舒拿筷子的手顿住了。
商凝低头夹面,“跑来跑去挺累人的,没力气。荆南很好。”
“嗯。”秦舒带着鼻音应和道。
奇怪,秦舒那碗面明明没有加醋,吃起来口中却无端酸涩。碗中升起的蒸汽浸入了秦舒眼里,她眼底一片湿润。
饭后,商凝喝了药进书房。秦舒端着樱桃进来,“药哭,吃点水果过过嘴。”
商凝听到声音后没有抬头,细长的手指握着毛笔在生宣上铺色,寥寥数笔就勾勒出梅花遒劲弯曲的枝干。商凝换了一支毛笔,秦舒悄悄地靠近,“梅花啊。”
商凝身子一僵,一滴红墨不合时宜地落在枝干上。商凝轻叹一声,只能将其当做落花补救。
秦舒挑起商凝肩头的头发,“头发都到胯了,把你个子都压矮了,为什么不修一修?”
见商凝不理她,秦舒轻揉指尖的发丝,悠悠地说:“青丝长,牵心房。”
商凝似乎生气了,伸手打掉头发。
秦舒幸灾乐祸,捏着商凝的脸颊,将樱桃放在商凝唇上,用食指撩开上唇将樱桃送进去,“还以为你听不见呢?”
商凝觉得秦舒在挑衅,不打算理她。
秦舒在商凝书房里转着,但没装下去,她觉得还是贴着商凝安心。
商凝伸手蘸墨,头发从秦舒的指尖潸然滑落,使商凝的侧脸看起来显山不露水。
商凝提笔在空白之处落红,生宣上的花瓣重迭有度、荼蘼斐然。
商凝将毛笔搁置在石笔架上,说:“你以前不是说不留长发吗,怎么不担心自己的个子被压?”
秦舒垂手而立,贴着商凝说:“我什么时候说过。”
商凝:“那我记错了。”
商凝的表情总是淡然而疏离。商凝的目光还是停留在画上,她双手抱臂站立,唇色苍白,身形过分瘦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寒冬时出现在屋檐上的冰柱。
秦舒从身后抱住她,歪着脑袋问:“商凝,你对春天有什么看法吗?刻板印象也行。”
商凝重新低下头去,“春天,无非就是万紫千红、繁花似锦、生机盎然。”
“我问的是你,不是你口中的大众印象。”
商凝笔下一顿,继而故作轻松地说:“浅尝辄止、残败不堪、魂牵梦萦。”
“为什么?”
为什么?
“我看到人们在深冬里妄念春的迫切;我看到百花齐放的片刻;我看到人们不觉春来的蠢昧;我看到花蕊碾尘世人却歌颂生机;我看到只在酷暑寒冬才想起温润的人的丑态。”
“一群自说自话、自我满足的神经病。”
商凝的运笔随着语调起承转合,她放下笔的时候,秦舒已经走在身旁,说:“原来你眼中的春是如此具象。”
商凝转身时,秦舒顺势捧起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