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梾一动不动,默默受了,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也有尖刻的一面。他想起小时候在法庭上,法官问他想跟谁生活在一起,他哭着搂抱着原闳识算是回答。他一直觉得是他抛弃了他妈妈,所以对孟夏不来看他不敢心生埋怨,如今才知道,他心里是有怨气的。
原梾很累,累到连委屈都没有力气:“我是去救人的,您如果不信我无话可说。”
孟夏打完人就后悔了,那份不信任来自陌生,如果此时站在对面的是原桥她还会这么急躁吗?她语气软下来道:“罪犯之子,现在又加个同性恋,你考虑过将来吗?”
原梾在这残酷的事实中听出了关心:“我爸已是自由身,至于同性恋,已经改不了,这辈子我就喜欢他一个,别无他念。妈,刚刚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我已经成年了,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
“你能处理就不会卷进这种事,舆论不在乎你是否冤枉。”
“那我为什么要在乎它,妈,谢谢你能来,我很累,想回学校了。”
“孩子思维,舆论的事我帮你解决,事情平息后我送你出国留学。”
“我不去。”原梾淡漠到甚至有点坚决。
孟夏气得一肚子话说不出来:“随便你!”
彭泽清和孟夏走后,萧行骑车载着原梾回出租屋,路上原梾一言不发地靠着他后背,萧行感受着他的情绪,骑得缓慢而沉稳,路灯将回家的路照得如同白昼。
热水包裹全身时,原梾有种突然从冰冷黑暗的地窖中被拉进阳光下的错觉,水汽氤氲中,原梾眼睛湿润润地望着萧行,恍如隔世,两人满身泡泡,萧行认真地给他擦洗,看他木呆呆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尖问道:“怎么了?”
“想你了。”
“我也好想你,程教官说你几乎没怎么吃东西,饿吗?”
“不想吃东西,困。”
萧行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问道:“疼吗?”
原梾摇摇头。
萧行拍开花洒冲洗时,原梾突然凑上来亲他,不同于平日虎头虎脑的笨拙,近乎激烈地吮吻。萧行头次见原梾这么主动,险些有些无力招架,他这两日亦是担心地吃不下睡不着,刚刚一路又什么都不敢问,满腔烈爱无处放逐,只能比他更狠地回应着,浴室空间狭小,原梾很快被亲得缺氧脱力,受不住要昏过去一般,身体无骨似地滑向地面,萧行一手托抱起他,一手将他额前发捋到脑后,亲了下他的眼睛道:“都累成这样了,还勾引我。”
原梾错开萧行目光,在水流声中掩饰着他的脆弱,伏在他肩头喘气,好一会儿忽然轻轻喊了一声:“哥。”
这一声,差点把萧行的眼泪给喊出来:“嗯。”
“我怕。”
“怕什么?”
“怕我们会分开。”
“我不会,至于你,你休想。”
“嗯,好困。”
“洗完我们就去睡觉,睡到自然醒。”
“嗯。”
萧行抱着人坐在床头吹头发时,原梾几次睡去又几次醒来,看他终于放松下来,萧行心疼地将人搂在怀里,一起沉沉睡了。
校内网出现了大量微信截图,都是原梾和彭思齐的聊天记录,其中有部分聊天内容相当露骨大胆。原梾已归校,网络上起初给他定的强|奸罪名变成了恶意引诱未成年人。图片中的聊天时间均是凌晨一两点钟,萧行和高畅然对图片进行鉴定后,并没有后期处理的痕迹,不是原梾发的,那就是原梾手机被入侵那段时间对方远程操控账号发的,截图后删除记录。
原梾最初被带走时,有近一多半的学生尤其当时一起军训的32连和33连伙伴,都相信原梾是去救人的,微信截图爆出后,连同班同学都不竟怀疑起来。有很多懂点技术的同学检测过图片,并没后期合成或者修图的痕迹,有人质疑这种聊天内容只要头像和名称一样很容易造假,跟着网上出现了一段手机操作界面的录制视频,视频中原梾的账号给彭思齐发了一段露骨视频后,退出界面点开了相册,随后又登录插画社原梾个人网页,且有输入密码的动作,至此除去较为亲近的人,几乎没有人再相信原梾清白。
案件细节不能公布,为缓解原梾的舆论压力,警方放出了齐均抢手机以及抓捕齐均的一些细节,记者协会于海和夏祎在校内报道了此事,旨在说明原梾手机的确有被入侵过。
一早,萧行骑车载着原梾回学校,远远看到校门口聚集了很多不知名的媒体,直接绕道东门。外来人只能从北门进,萧行想东门只会是学校的人,他骑快点没人敢做什么。刚进校门,萧行还没骑多远,两侧突然奔出几人要拦他车,萧行不理会,叫原梾抓紧加速通过。有一人追上来死死拽住原梾衣服,原梾被拉得急速后仰,他怕将萧行拖倒只得松手,高速运动中原梾重重摔下了车。
萧行扔了车,奔回原梾身边急道:“摔哪了?”
冬天衣服比较厚,原梾没有哪里疼,只是手掌火辣辣的。萧行翻起他双掌,均已擦破皮渗出了血。萧行怒起,拎着那人衣领吼道:“我操你妈,找死是吧。”
围着的几人都是江大学生,侧面打听到原梾昨晚被放出来,东门离宿舍楼近,他们算准原梾一定从东门进校,为获一手资料,一早躲在路两旁的树后堵人。几人不管不顾地对着两人拍照录视频,萧行将原梾拽到身后,目露狠色:“我数三声,把手机收了,1……”
原梾拉着萧行:“走吧。”
看他们要走,几人合力挡着去路七嘴八舌地问道:“那些聊天内容是你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