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日复一日的吵闹、哭骂,艾藜突然感到极度厌恶,她冷冷地看着艾清清,问:“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话刚说完,“啪!”地一声,艾丰的巴掌狠狠地落在艾藜右脸上,耳边传来一阵阵嗡嗡的低鸣。艾藜侧着脸,斜眼瞪着艾丰,没有感觉到疼痛也没有丝毫恐惧,眼底只有滔天的怨恨。
“你瞪什么?长本事了啊?我让你能!让你能!”像是威严被猎物无视了的猎豹,艾丰的巴掌伴随着咒骂声狠狠地落下,艾藜始终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眼前施暴的男人,紧握的双拳发白,咬紧的牙关颤抖着,不躲不避,强忍着愤怒的泪水。
林凌听到声音出来,眼看着拉不住男人,急忙打电话叫来艾丰的几个结拜兄弟,即使被人驾着男人仍然恶狠狠地想要上前。
林凌硬拉着艾藜走出门外,低声说着:“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跑啊,你想让他打死你啊,跟我走!先去你外婆那躲一阵子,你爸现在在气头上,你待在这里会没命的!”
“你给我走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你他妈现在还靠老子养活呢就那么本事了,等你长大了我是不是要看你脸色啊!”那边艾丰还在挣扎着要冲过来。
下一秒,艾藜突然疯了般挣脱林凌的手冲到艾丰面前嘶吼着:“有本事你就现在打死我!就你这种人,没本事就知道打老婆打孩子,靠你这种人养我都觉得丢脸!”
说完,她对着追过来的林凌吼道:“你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要让他打!明天就去离婚!马上离婚!不然我不会再……”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艾藜瘦小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识,而她父亲手里拿着厚重的木头椅子还想往下砸,叔伯们赶紧死死抱住他往外拖,一边控制住发狂的艾丰,一边抱起艾藜送往医院。
这一砸将艾藜砸出了中度脑震荡,在医院做完脑部ct后,由于没有钱,林凌将挂着点滴的艾藜送到了外婆家。
被一阵阵的呕吐、头晕折磨累了的艾藜根本无法入睡,却又无法完全清醒,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半昏迷着。
外婆早已哭红了双眼,一边轻轻地为她掖好被角一边低声地责备林凌:“我当时就不应该让你们带走她,阿丰是多残暴的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怀着老大的时候,肚子都八九个月了他还对着你又踢又打的,我就知道小藜去了没好日子过……现在打成这样你说要怎么办哟,万一孩子有个后遗症什么的,万一给打残了,我告诉你,我死也要把他送进地狱!”
昏睡中的艾藜仿佛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眼泪像决堤的雨水般顺着眼角不断滑落到枕头上。
“我也没想到这孩子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拉都拉不住,明知道他爸还在气头上,还一直顶嘴,我……”林凌还想辩解几句,却被外婆突然提高的音量打断。
“换谁谁不疯啊?我养的好好的一个娃娃,在我这边吃饱穿暖的,自从被你们领回去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你们夫妻俩天天那么闹腾,不疯也给逼疯了!”气愤地说完,老人喘了口气,哽咽道:“这段婚姻是你自己选的,受了这么多年罪你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当初你想离离不成,现在又多了三个孩子,离了孩子也可怜,但是不离……”说到这外婆忍不住抹了抹眼泪,语气颤抖着问:“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是啊,命运是不公的,但是最无辜的难道不是孩子吗?毕竟他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如果不拼尽全力挣扎,怕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黑暗的泥沼。
这次反抗并没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效果,外婆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从这次被打后,艾藜便患上了神经衰弱的毛病,一听到大点的声响便会受惊。
而林凌,在风波过后没几天,就听从叔伯们的劝说回去了,艾丰也一再保证不再动手,虽然这些话她听过无数遍,明知道不可能的,但是不回去又能怎样呢,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料,毕竟婚姻还得继续下去。
艾藜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离婚,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叔伯婶母们都叫她要原谅父亲、要忍,责怪她不应该和家长顶嘴胡闹。
在外婆家养病的一个多月,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脱那个所谓的家,回归平静了,但艾丰的到来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那是一个秋日的傍晚,躺在床上小憩的艾藜听到了院子铁门被打开的吱呀声,莫名的不安让她缓缓起身,蹑手蹑脚来到窗户旁垫着脚尖偷偷向外望去,当看到艾丰的脸时,艾藜慌张地往后退着,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弯腰跪在地上一骨碌钻入床底,双手抱膝蹲坐着,小小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一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门口。
艾丰是来带她回家的,林凌和外婆跟在他身后走进了房间,找了一会儿终于发现躲在床底的艾藜。
磨了边的皮鞋在床前来回移动着,艾藜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裤腿,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艾丰蹲下身,露出的笑衬得那张颧骨凹陷的脸有些瘆人,他刻意放低声音道:“小藜,爸爸来接你回去了,爸爸以后不会再打你了,你快出来,过几天你也要开学了,乖乖跟我回去吧。”
不论父母如何劝说,艾藜始终一动不动地躲在床底,不哭不闹,只是拿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
“阿丰,你看孩子现在还怕着呢,要不你们就先回去吧,让孩子多住几天,等她身体再好点了,我帮你们劝劝?”外婆怕再吓坏了孩子,赶忙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