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时闻不假思索将手里又一张牌打了出去。
就在昨日,她将两年前沈钊在酒店性虐强奸、致使一位小明星坠楼的那起事故重新挖了出来。
——这也是她今日收到警告的直接原因。
时闻自认激进,做事也向来见步行步。
在与沈夷吾的这场对弈中,阶级、人脉、资源皆处劣势,她天然地落于下风。
徐徐图之听起来固然稳妥。但归根结底,对于下位者而言,不论做再多计划或准备,时势与运气才是能否成事的关键。
如若不是当年那场水灾。时闻不会在安城的下辖县镇,找到那个曾经遭受沈亚雷侵害、被迫回到家乡凄惨度日的高尔夫球童,并顺藤摸瓜触及背后的灰色勾当。
如若不是临近换届,沈亚雷被人递了封举报信到上面,没拦下来。许安怡不会有机会搭上岑书记那条线,更不会早早联系时闻,变相推动她返回云城。
如若没有碰上周烨寅主动寻衅。时闻不会选择从周氏影业的角度切入,更不会那么轻易就将沈钊拖下水,进而搅浑沈氏的舆论,说服沈歌作壁上观。
而最为关键的——
如若没有与霍决重逢,没有和他不清不楚地再度纠缠在一起。这期间许多堪称莽撞的举动,时闻都不会选择去做。
霍决这个名字,犹如缠绕在腰间一道又一道无形丝线,令她再怎么横冲直撞,都有底气不至于落到茫茫未知的黑暗里去。
心中所思所想,无法分分毫毫细致厘清。但从霍决闯进这个房间,决意吻她的那一刻,从她发现底片没有被彻底烧毁的那一刻,他就无可避免地成t为了计划中的一环。
是以她冷泠泠地回望他。
用那双矛盾而明亮的眼睛,有恃无恐地反问他,“——倘若我非要这么激进不可呢。”
她实在有一张令人魂牵梦萦的漂亮脸蛋。
骨相漂亮。
嘴唇漂亮。
眼睛更漂亮。
被日光包裹着变成琥珀的玻璃珠子,水光潋滟地一眨,便似有千言万语交付。
以至于蛮横也可爱,无理也有趣,冷漠也多情。
霍决过去喜欢看这双眼含泪望向自己。不论是撒娇的、惊喜的、嗔怒的、或是悲恸的。他已经惯于从她的眼泪中确认她对自己的需要,并以此攫取她全心全意依赖的明证。
而今很少再见她哭。
也不愿再逼她哭。
甚或偶尔会有陌生的惧怖在心间一闪而过。怕她会为无关紧要的人失望心碎。怕她一个人在雪夜里踽踽独行,看不清路。怕她真的走得远了,从此不肯再回头望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