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无端绪地。
毫无结论地。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那尾黑王蛇的冬夜。冷血动物迤逦于光秃秃的沙砾之中,蛇瞳漆黑,通体谲丽,冷漠地注视外面光怪陆离的世界。
想起远离陆地的小岛。他浑身是血,鲜红从手掌中不断涌出,变成湖泊,变成玫瑰。他在电闪雷鸣的无人处低头吻她,口中尽是甜腥的铁锈味。
想起在冰川峡湾按下快门的某个瞬间。胶片定格、显影,短暂留住他手中一捧雪,最终又被丢掷入燃烧的火焰。
想起阴雨靡靡的伦敦街道。风的声音很轻。她半梦半醒躺倒在厚绒地毯上,被晚归的人抱起,回到充满苦橙叶气味的房间。
想起看过的每一场焰火。收到的每一束花。
隐晦的诗句。
拮据的爱意。
想起雁回山上的暴风雪,短促而漫长的对视。漂泊止于她和他再度相遇。
骤雨抽打着疾风,厉声嘶鸣,空气布满湿冷的颗粒。
摩纳哥蓝宾利跟在警车与救护车后面,小心翼翼向下行驶。亦如海中一叶轻飘飘浮沉的小舟。彷徨在雨的下方,又在云的上方。
一切都离他们很远,又很近。
是夜,霍决没有和其他伤者一起留在南山区的医院。处理完开放性伤口,清创缝合后,他便悄无声息转诊至关皓然家的私立三甲,继续全面的精细检查。
病房设备齐全,堪比酒店套房,只是空气中淡淡浮动消毒水气味。
在等待霍决完成检查期间,顾秘书送来几套干净衣物。时闻谢过,进浴室简单清理身上沾到的血污。
浴室里吹刮温热而潮湿的风,时闻用手腕拂拭氤氲雾气的镜子,与里面的人对视。
很快模糊了。
复又仔细去擦。
水蒸气凝结的速度很快,薄雾被不断澄清,又不断被液化覆盖。
数不清几次过后,时闻才终于下定决心般,停止了这个无意义的机械动作。
她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清洗双手,仿佛在清洗不存在的污渍。
手机放在沾血的衣服上。她拿起来,解锁,切至副卡,回复了一则来自两日前的消息。
出来的时候,有警察在等她,例行公事给她做笔录。
在楼下咖啡厅耽搁近半小时,时闻在顾秘书与保镖的陪同下回到病房。
霍决的外伤不算严重。但毕竟伤及头部,虽然ct显示颅内情况正常,医生还是建议他留院观察72小时。
推开门时,霍决正站在窗边,望着泛滥的雨,打一个电话。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不动声色结束通话,收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