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咀嚼着食物与心绪,若有所思与他对视几秒,没有说话。
私下没有外人时,他们通常一切随心,不怎么讲究繁文缛节。时闻穿的无袖针织配阔腿裤,脚上还踩着一双早上绕湖跑步用的球鞋,哪哪都不符合正式晚餐的标准。
因为日间没怎么吃,她说饿了,厨房跳过汤品的顺序,直接上了主菜。炙烤挪威海螯虾、蜂蜜香煎红点鲑、烤鸽胸配羊肚菌、黑松露和牛,没有驯鹿肉,都是符合她口味的做法。
时闻对待食物并不挑剔,也不怎么碰酒。侍酒师被礼貌挥退,不必每道菜都细致地介绍配酒。餐刀也懒得换来换去,切完鱼又切肉,一把用到底。
霍决帮她把鲑鱼切好,放到她面前,缓声推荐,“这边主厨鱼煎得不错。尝尝看。这次没加杏仁。”
上次来这里,摆在她面前的也是一道北极红点鲑。
不过上面铺满了她讨厌的杏仁片。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大概率又是他恶趣味发作,故意要厨房加的调味。
不明所以地被瞪视一眼,霍决也不恼,从容就酒吃了几口海鲜,又自然而然帮她把牛肉切成更容易入口的大小。
忽而听见嗡嗡震动的细响。
时闻放下餐叉,将倒扣在桌面的手机翻过来,是黑屏,又抬眼去瞧对面的人。
霍决神色淡淡拿起手机,垂眸扫一眼,没立即接起,也没左滑挂断。
他另有一个用以处理公事的号码,通常是他特助负责拿着。一般事宜首先会在秘书室过一道,经筛选传到他特助那边,他特助再根据重要程度判断是否要立即向他汇报。
休息时间,能打进他私人手机的,只会是要紧的人,以及要紧的事。
霍决表情没怎么变,拿餐巾拭了拭唇角,起身合好西装纽扣,朝她亮了亮屏幕,“我出去接,不影响你胃口。”
时闻不置可否。
餐厅面积不小,霍决没有选择停留在建筑里,而是径直往门口走。
这次通话花费的时间,预计不会太短。
其实他平时接电话,不管是什么时间、什么内容,都不会刻意避着她。
会是谁?
时闻目光微动,望着那道渐隐的笔挺背影,小口咀嚼着他切好的鱼肉,思绪飘忽了片刻。
外面的雨没有停歇的迹象。
无根水淅淅沥沥地沿着玻璃墙壁滚落,白茫茫一片,令视野时隐时现,像藏身于汹涌的海。
时闻在云城度过的生日,因为母亲与父亲的相继缺席,真正快乐的记忆寥寥无几,反而每每伴随这样呼啸、暴戾、腐锈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