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作出乎意料,且异常轻柔,仿若安抚一只不太听话的烈性犬,从耳骨缓缓游移至下颌与脖颈。
令霍决瞬间噤声,难得愣了愣。
他颈间规规整整地束着温莎结。优雅自持地扼着咽喉。仿佛某种来自外界的约束,衬得此刻微微吞咽的喉结都有几分脆弱。
五年前在亚港。他手伤。时闻唯一学会的男士领带结,就是温莎结。
每每清晨蒙头蒙脑被人从床上挖起来,她都要一边回想复杂的翻折顺序,一边忍他恶趣味的妨碍与细细碎碎落在脸上的吻。
那时候的他,既是作伪,又是真心。
时闻很少做梦。也缺乏记住梦境片段的记忆力。偶尔却会梦见几个相似的夏日黎明。
她睫毛上下碰着,感觉被回忆牵引起的情绪像潮汐冲涌身体。缄默少时,终究还是淡淡地开了口:
“这里光是物业费每个月就上万。再加上乱七八糟的水电费、庭院和泳池的维护费、每年的房产税……我连个佣人都雇不起。霍董这么好心送我房子,怎么不考虑考虑以我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有没有那个资格要得起?”
“你这么狠心,转头就要把我扫地出门?”霍决眉梢微挑,捉紧她的手不让她收回,假意温驯地在她掌心轻蹭,“我暂时没有吃软饭的打算。既蹭了你的房子住,理应负责家用。”
时闻的声音很轻,也很冷静,“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句句“身份”,字字“资格”。
无非是隐晦提醒。
霍决捏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目光幽深,“我以为我给了你这个,你就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这是由霍耀权亲自送到时鹤林手上的,婚约的证明。
尽管它已经被外界默认作废。
有被灼伤的错觉。很轻微地。时闻不知道该把此刻的心情定义为什么。
“值得吗。”她问。
实际上又私自替他预设了否定答案。
且不论她接受与否,他的家族与其背后盘踞的利益都不可能应允,他其实远远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而制定规则的人总是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慢。
“我站到这个位置上,不是为了让别人有机会对我指手画脚,教我怎么权衡利弊的。”
霍决以居高临下的俯视角度站在她面前,盯着她轻颤的眼睫,非常、非常慢地开口,“再昂贵的代价我都付得起。也早在五年前就已经付过了。”
他面容桀骜,言语几近侵略,“时闻,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厚重的云囚着沉闷雷声。
气氛险险滑向彼此心照不宣的黏稠与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