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贵重的珍宝盒被放在柚木桌上。
锁扣完好无缺,没有被打开。
霍决挑了一瓶唐培里侬,拿了两个香槟杯。好难得,居然主动给她斟了酒。
玻璃杯里盛着另一片微观的海,玫瑰色的酒液,弥散覆盘子与黑樱桃的香气,摇曳影影绰绰的温柔。
霍决慢慢喝空一杯,又去续另一杯。在那滩柔软光线彻底消失在海平面之前,终于开口打破沉默,“说点什么。”
时闻曲膝懒坐,单手撑头仰在沙发靠垫上,远远眺望这场壮阔而浪漫的日落,“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决提议,“夸我一句?”
时闻回眸,平静而专注地瞵视着他,半晌,如实评价一句,“疯子。”
霍决笑了,俯身凑过去吻了吻她眼尾,谦虚道,“谢谢。虽然你夸人的话并不怎么好听。”
“你想听什么好听的。”时闻睫毛抖了一下,缓缓眨一眨眼皮,“夸你运筹帷幄,有勇有谋,什么人什么事都敢利用算计?”
“哪及你半分勇。”霍决用指节剐蹭着她凉软的发尾,口吻漫不经心,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心。
“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记者,继承的那点遗产都散了去做慈善。几年间明里暗里调查那么多事,没被揪住已经算命大,居然还敢先手扎沈家一刀。”
时闻眉梢微抬,“又要怪我莽撞?”
“只是肯定你在这件事当中的影响力。”
霍决视线散漫地扫过来,脸上表情很淡,几乎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我。你和你的朋友,若得百分之一的好运眷顾,最终或许也能取胜。可是没有你,我绝不会介入这盘棋。”
昼夜交替的光线,混淆过多浓烈厚重的色彩,角度被压得如此之低,几乎无法照亮任何东西。
除了彼此近在咫尺的眼睛。
“不会有第一个假设。”
缄默许久,时闻终于在夜盲症状忽隐忽现的这个昏暗时刻,选择向他坦白,“从你找借口留下来照顾那株白掌的暴雨夜,我就已经决定了要利用你。”
只是她始料未及。
他实际为她做的,比她预期的,多出太多。
也早出太多。
霍决全然不觉意外,也不在乎,只垂落一片阴影,用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她花瓣一样的嘴唇。
“我很乐意。”他的声音低得有些沙哑,“成为你所需要的,那百分之一的好运。”
湿润的夜枝迅速生长。幽暗的对视令此刻万籁俱寂。只余海浪撞碎在另一个浪里的声音。
时闻在对方漆黑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真切的倒影。
咔哒。
玻璃与金属碰撞出短促脆响。
霍决将香槟杯随手搁置到一边。
那个被刻意忽视的珍宝盒被拾起来。锁扣被单手弹开,露出收纳宝物的柔软腹部,艺术品般呈献到心仪之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