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同赟儿说过,你配不上他那样的喜欢。”李业珺丢下那方丝绢,又拿那种携厌带怨、瞵视缺口的目光觑她,“他才走了多久,魂魄都尚未安定,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知道珺姨挂念阿赟。”时闻面不改色,语气软,姿态却韧得折不断,“但倘若您只是为了说这些,那恕我不能奉陪。”
“你倒理直气壮。”李业珺定定凝视她,“从来新人胜旧人。我不怪你。只是警告你一句,莫要将那些腌臜事拿到赟儿面前来讲,扰了他清净。”
腌臜得过你和沈夷吾么?
时闻下意识想要反唇相讥。
下一秒又思及这是在霍赟墓前。对方还是沉浸在丧子之痛的妇人。有恩有怨,都不急于此时此地解决。末了轻叹口气,还是将尖酸刻薄的难听话忍了下来。
“珺姨对我有成见,我解释多余,也不需求所谓的谅解。只是我从未有过谋害诓骗阿赟的心。信不信由您。”
李业珺面容瘦削而刻薄,微微眯着眼睛,掷来的视线仿佛有千斤重。
看在霍赟的份上,时闻以往对她总是温顺、甚或可以说是刻意无视的。少有像这样辩驳的时刻。
李业珺目光挑剔,静静将她瞧了半晌,意外地没有多说什么,只冷冰冰地吩咐,t“下礼拜三,旧历廿五。我要为赟儿办场法事。你空个时间,到济海堂一趟。”
济海堂是霍氏旧宅。霍决纵是掌了权,也甚少回去。霍铭虎不知在哪个国家哪座城养病等死。如今只有李业珺一个人守在那里。
时闻与她对视半晌,没有说好或不好。只上前几步,将墓前那束马蹄莲拨到一边,拾起底下浸水变色的相纸,抹去水渍,收进口袋里。
“这么一场场法事轮番做下来,究竟是要安他的魂,还是定您的魄?”她语气平平,听不出多少嘲讽意味,“阿赟花粉过敏,生前见了花就皱眉。这么多年了,您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这么不轻不重留下一句,转身即走。
雨渐渐停歇在回程的路上。
时闻的越野沾了一路山野的泥泞,不好这么进市区,索性沿途找了个地方洗车。结果洗完车出来,临近傍晚的天,又淅淅沥沥地落起急雨。
她伏在方向盘上等红绿灯,看雨刷一左一右机械摆动,忽然忘了早上浇完花,自己有没有将那盆白掌搬回屋里。
霍决上周飞伦敦。人不在身边,倒还惦记着每日发消息,嘱咐她照顾那株好不容易救活的花儿。
要他多事。
时闻每每叼着牙刷,一边浇水一边腹诽。明明是她租的房,勉强算是她继承的花儿,用得着他隔着半个地球操心么。
雨天车流走得慢,猩红尾灯拖得长长的,像无形的线,将各奔去向的车辆短暂串联起来。
等到终于艰难挪过跨海桥,到达幼儿园门口,一群荧光色小土豆都散得七七八八了。余淮南大心大肺,也不心焦,挺乐呵地跟几个同学在教室里捏橡皮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