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誉文没有给温嘉柠再好好说一遍的机会,他扬手就要关上门。
好在温嘉柠足够眼尖,在厚重的深灰色装甲门即将关上的那一秒,她手脚灵活,长臂一伸,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条泥鳅般,“嗖”一下就滑到了正要关起的门缝中间。
温誉文随即皱起了眉头,跟着脚步往后退了半步。
温嘉柠说时迟那时快,飞速将一只脚迈入室内,而后顺着光滑的瓷砖劈半叉,歪头带动身体,背靠墙壁,尽量不让自己碰到温誉文身上那件纯黑色的丝绒睡袍。
他这人有个怪癖,没进家门前还好,但只要踏进独属于他绝对的私人领域,尤其是在他换上了居家装扮后,他决不允许别人触碰到他的身体。
就算是碰到衣服也不行。
或许这叫洁癖?
在这点上,温嘉柠不敢放肆,她非常小心,要是真惹到他不高兴,晞晞搬到楼上的事情她就想都不用想了。
温誉文不爽,垂眸,看着仍在小心翼翼蠕动前行的温嘉柠,冷着声说:“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怪癖护体,反正他是不会把她抓起来丢出去了,温嘉柠卖乖:“你别生气嘛小舅舅。”她终于把另一只脚也挪了进来。
还好还好,没有碰到,温嘉柠彻底松了一口气,继而站起身,又开开心地去找她的拖鞋。
屋内灯光细碎,入户玄关是一道极长的圆弯,整个室内呈极简的现代意式轻奢风格设计,目之所及,是一整片深灰色系,儒雅高贵,若要形容,这里就像是个冷清而又孤寂的现代博物馆。
再过玄关,遥远望,客厅往前,是成片的圆弧落地玻璃窗。
窗外夜色粼粼,月光铺在江面,更衬得室内空旷,没有一丝烟火气。
每次过来,温嘉柠都会想,这个家映射的,就是温誉文最真实的模样。他卸掉了好相处的伪装,不再插科打诨,就变成了室内这样,孤寂,和没有温度冷。
让人不由心底冒寒。
温嘉柠乖巧地放好自己的鞋子,再自觉跑去洗手,进家门一定要先洗手,这也是温誉文的习惯。
人已经被放进来了,温誉文只好关门。
“咔哒。”
往左走,绕过一道弯,悬于头顶的感应式廊灯随即亮起,微弱的暖黄色光亮洒落在温誉文的眉眼处,再到鼻梁,径直往下,穿过睡袍,是他露在空气里的半截脚踝。
皮肤呈冷白色,跟腱连着踝骨处的肌肉线条明显,受过伤的右腿下方,在脚踝的右侧面,有一道痕迹清晰的纹身。
纹身是一道设计繁复的心电图图案,远看像拉丁文,近看,能看出已呈直线的心电图尾端,正覆盖着一道已经浅到看不见的伤痕。
伤痕下方是一串数字。
那串数字张狂的旋在他的脚上,有股狂野的性感。
到偏厅,他从冰箱里取出一支纯净水,刚要旋开瓶盖,掌心里一直握着的那张祝福纸条掉了下来,他视线跟着一偏。
却没有立即去捡,就这么任由它随风坠落,直至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面。
待手里的纯净水喝得只剩下半瓶,温嘉柠已经洗好手回来了。
她安安静静地站着温誉文身边,乖乖巧巧,不敢抬头,因此视线只能往地上乱瞟,很快就发现了从温誉文掌心里跑走的那张祝福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