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先前两个模糊不清的梦境,中城三十五区梦见一个躺在床上的金发美女叫夏赛赛,枝柳区的通道上见到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老朋友,忘了是谁,只记得关系不错。两个梦境与她能自主想起的记忆相比就有点科幻,带了点梦里才有的没逻辑,偏偏又与醒来就忘干净的那些梦不同,这两段莫名其妙的画面像在她脑子里烫了印,拍拍打打挥之不去。
她抱住头,心想坏了,这是全球人类大进化,留了我这么一颗质量不好的古人类文明火种。
抱了会儿头痛苦两秒,她又立刻觉得这没道理,醒过来那地方是深林又不是新疆大荒漠,在新疆想完整保存这么些年都得晒成干再议,她一直是个水灵的大活人,这情况不太合理。
而且很不应该——她莫名盯了盯自己添丁禁口的下半具身体。假设、如果、她储存方式绝顶优秀,能帮她渡过漫长的岁月长河,那随身带过来的绝对不应该是这东西,就算外边全人类跑步进入abo时代也带动不到她这种与世隔绝的伪装尸体头上。
呃所以还是借尸还魂……
她抓耳挠腮,听到另一边卫轶叫他,抬头答应一声,清理了一下大脑缓存,重新站起来没事人一样走过去。
或许因为这里的书籍大多是手抄版,剧情不像先前电子阅览时能达到的那样动辄百万,这些书大都是薄薄一层,故事节奏紧凑精简,看起来很快。
卫轶已经把那本破书放回去,手握成拳抵在嘴唇上,不看她,只指指书架的最上层:“我要拿中间那个。”
云行看过去,随口问他:“啊,刚才那本看完了?”
卫轶清清嗓子,像是喉咙突然不舒服,低声,略觉羞耻:“但还有第二册。”
云行没忍住,突然笑死。
这里的书架很高,即使她努力伸手也拿不到,于是便干脆抱住卫轶的腰将他举上去:“这书还上下两册啊?”
卫轶:“三十册。”
“一个心尖一册?”云行震惊,心说刚夸这边写得精简,结果这破小说还是长篇,“什么啊,一个尖儿一本,是切片还是阶段性1v1?”
卫轶才不管她说了什么怪话,从上面挑挑拣拣翻出一本书,回答她前边的问题:“不是,是大家一起。”
“三十个是不是有点忙不过来……哎呀你和谁大家呢。”云行故意晃他,卫轶差点没保持住平衡,于是一巴掌拍到她脑袋上,云行抓到机会,立刻装得好似遭受重击,“你为了一个陌生的alpha打我!?”
她很没品地又开始闹,语气仿佛已经在地上打起滚来,声音在这个无人的大仓库里回荡:“你什么意思,不行,我不同意,天吶看了一本就敢打我,后边还有二十九本,你都看完会变成什么样简直我想都不敢想。”
“你少管,”卫轶拽她头发,“别发疯,好丢人。”
云行:“伤心了,你刚才放下的那本呢?t我得看看里边是什么……”
卫轶又拽她,张牙舞爪甚至还要反过身来锁她的喉:“你不能看,alpha不许看这个。”
云行啧啧,卫轶这就很难评,像她年轻的时候在地摊和盗版书商店买黄色小文章,花老妈的钱,一被问起来里面是什么内容也是这样耍赖撒泼,里头有什么简直明显的不得了。
卫轶已经拿到书,云行就把他放下来,心里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排成一排堵着,不太舒爽。卫轶正要揣着书离她远点,刚迈出一步就被她捞回来抱住脖子埋头猛吸了一口,吸得头皮有点发麻,他轻轻摸云行的脑袋:“你怎么了?”
云行长吁短叹:“麻木、复杂、百感交集。”
云行:“卫轶有自己的小秘密不给我看了,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卫轶把书卷了卷,又给她一捶。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两人过得很规律,吃饭、支教、看书、睡觉。云行挑挑拣拣基本每个书架都看了一两本,她没再开口问系统任何事,系统也没有任何出声打扰她,或者帮助她探究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意向。
她盘腿坐在地上,嘴巴里左右来回绞着两颗水果的小核。她今天手中是一本农作物图鉴,里面那些配图画得粗糙,但却与她印象中的五谷基本都对的上号。
粮食不是自己莫名其妙就从土里长出来长成这个模样的,要经过一代代恰到好处的改良和选育才能变成她印象里的样子。即使是她原本的世界中相同的农作物也有不同的分支,比如有的在意口感,有的注重产量,如果都是从头开始,那么两方世界前人思想稍有一点偏差就可能让后续的形状、样貌完全不一样。
那由此看来,如果这次穿越的主题不是穿越异世界而是古穿今,好像也稍微有点说不通,现在过了多长时间,这些东西又显得过于一成不变了些。
“你在看什么?”
云行还在和自己的逻辑打仗内斗,冷不丁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人声,将她着实吓了一跳。
一个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这里很亮,但她手里提着一盏油灯,里头的燃料质量大概一般,隐约有淡薄的黑烟飘上来。
她的背驼着,身体佝偻,可能因为年老,也可能身材就是如此,皮肤很白,身上有点发福,手上有成片的老年斑,关节处皱起的皮肤像群山上风化又□□的长城,纯白的头发一丝不茍地盘在脑后,看上去仿佛是宣传画里某位四世同堂的幸福老者。
“吓我一跳,”云行张张嘴,“您头发编的真漂亮。”
那小老太太眼睛已经有点浑浊,听到夸奖也没说再多透露出一丝和蔼可亲来。她还挺优雅,笑笑说多谢,露出的牙齿不符合年龄特征的整齐完整,她又将方才的话问了一遍:“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