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之娴熟,仿佛已重复过多次。我想,近来一定是她代皇帝批阅奏折、决议大事,那么皇帝诡异的病情,大抵也与她脱不了干系。她确实需要一个丧失思考能力的傀儡皇帝,现下阻碍只有昭武将军的势力,无法扶持秦四暮上位,所以傀儡还不能死。她的动机不难猜,但重点还是在于此行目的——治好皇帝身上的秋瘟。这秋瘟让他格外沉迷秦三楚的身体,或者说偃师的身体,乃至于后宫里全是偃师,没有一个普通女子。虽说已知道秋瘟与舂杵有关,但皇宫也和外面一样,舂杵形状的摆件和雕塑不计其数,也不知哪个才是要找的。会不会在秦三楚身上?她随即察觉到我异样的注视,却浑不在意,只当我是个没有威胁的草包修士。倒是端详了一会我的信号接收器,淡淡道:“仙长的颈环小巧精致,像女子戴的饰物。”我不知如何回答,也不好意思再看她。终于,她写完放下笔,转向脸色黑如焦炭的昭武将军,条理清晰地念道:“对于难民一事。本宫有两个选择给你。”“其一,停止战前筹备,把军饷用到驻扎边境的防线上,驱逐难民出境,让他们从哪来就回哪去,禁止再踏入舂都。”“其二,将难民接到舂都中心地域,以便管理,再降低赋税,弥补百姓近来所受的损失,长此以往,百姓会逐渐流入舂都,而没了百姓的邻城,不过是个空壳,自可不战而胜。”说罢,又问:“诸位觉得如何?”一时间,传来不少应和声,但碍于将军的情面,不做声的人更多。秦三楚直接取出玉玺,交与皇帝。“既然已无异议,陛下便定夺吧。”眼看着章印就要盖下,仍不甘心的昭武将军急切道:“陛下,史书上因红颜祸水而误了朝政的帝王并不少,臣恳请您三思而后行。”听到这句话,秦三楚猛然放下玉玺,凤眼微睨。“将军,我们同是辅佐皇上,怎地你连眼下的事情都没处理好,就开始学史书上那套,将亡国都怪罪在女子身上?”昭武将军脸色涨红,右手无意识按在腰间,张开又握紧。是拔剑的动作,倘若不是双手空空,恐怕真要克制不住。他恨恨道:“我就问你一句,为何不肯大大方方地让长老诊病?”“我自有打算。”秦三楚看着满脸迷离的皇帝,沉默地扭过头,声音冷至冰点。“昭武将军,我记得,你乃武将世家出身,祖上几辈都是征夷大将军?”“是,提这个做甚?”“那就对了,你这样的人,必定要走被歌功颂德的康庄大道,眼睛永远只往高处看。所以你不可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成为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难民?为什么有人好不容易摆脱轻贱的戏子身份、坐上高位,却仍旧要受尽白眼?既然你不会理解,我又何必向你坦白?”秦三楚顿了顿,声音像从齿缝里蹦出来似的,无比艰涩。“我只告诉你,若非有些事生来就注定,我何尝不想走和将军一样的路?都知道你对我族嗤之以鼻,可你能做的事情,我未必做不到。”“反倒是我位置,你能坐吗?!”她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疯狂,毫无征兆地掀开了腿上的被褥,也掀开了这一切荒淫的遮羞布。男人瘦骨嶙峋的手,正在脂玉般丰润的皮肉上贪婪触摸。这一幕幕极具戏剧性的画面冲击,我已经看呆了说不出话。连昭武将军也怔愣地张开嘴,口齿不清道:“你…你…你居然…这…这成何体统…”没等他说出完整句子,床上支着身子强撑了半天的皇帝终于咳出一口黑血,吐在了奏折上。本应盖着玉玺章印的地方,被大片污浊晕染,再也看不清秦三楚俊逸的字迹。薛佳佳慌忙摸出金丹给他服下,却也只能止血,收效甚微。“皇上!”所有人,无论宫女侍卫,还是妃嫔将官,都焦急地挤到了床前,生怕他就这么驾崩了。我被人群推搡,不慎倒地,入眼全是各式各样的鞋,看得我眼花缭乱。但是,少了一双鞋。云尖凤头履。来自昨天夜里挟持我的妃嫔。我茫然抬起头,在人群里搜寻那张脸。可她不在。秦四暮过来扶起我,我顺手抓住他,道:“少了个妃嫔,昨天御花园里她还在。”他目光立即黯淡下来,眼角隐隐有泪花。“是少了位,楚楚姐姐说她在宫中呆久了,思乡心切,昨晚便回偃师故土了。”“当真?”我不太相信,“我想今晚去看看,寝宫里到底有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