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国公府的侍卫婢女,皆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理会林昭昭。终于是来到一间房间,房中燃着炭火,倒是不冷,林昭昭还是打冷噤,因为裴劭的脸实在阴沉,比雪霾天好不了多少。林昭昭从没看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去多少次他们之间针锋相对,裴劭从没动过真格。她眼圈微红,嗓音压着颤抖:“我爹……我要找我爹!”裴劭才不管她呢,一把扛起她,用力丢到自己床上。林昭昭被摔懵了,刚要爬起来,裴劭一手压住她的喉咙。说出来真是可笑,驰骋沙场、识破敌方无数计谋的虎威将军,居然被一个小孩耍得团团转,最可笑的是,他的真情实感,在她眼里不过是游戏。一想到这,裴劭冷笑了声,道:“林昭昭,怎么办,我以为我媳妇都找到了,结果媳妇跑了。”林昭昭:“……那,怎么办啊?”裴劭忽起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是林昭昭的话,就是男人也没所谓,何况这能羞辱她。他的手挪在林昭昭衣襟处,恶里恶气道:“不如这样,你赔给我做媳妇,反正你越长越好看,我不吃亏。”他还以为林昭昭是男的。林昭昭怔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瞬,刺啦一声,裴劭撕开她的领口。也是这一刻,两人之间那种若隐若现,像是窗户纸一般的东西,被倏地捅穿,光亮瞬间照进屋中。裴劭的瞳孔狠狠地缩了起来。他看到,林昭昭锁骨精致,白嫩的脖颈处,挂着两道暗红色的带子,带子连着的,是块绣牡丹花的软缎红肚兜。肚兜。他的手僵在半空。林昭昭手忙脚乱掩起自己衣衫,她面红耳赤,尖叫着踢打他:“滚!裴劭你给我滚!”裴劭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伸手去抱她,也想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却也知道不合适,便连手脚也不知道怎么放了,他还想说原来她真的是女孩,想问她为什么一直瞒着他,但太多话要说,便也哑然。突的,林昭昭摸到床头一个烛台,毫不犹豫地砸向裴劭,许是裴劭心里有愧,他不躲不闪,直到额角被砸得血液迸流,后来,伤口结成一道小小的疤痕——到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夜色正好,黄梨花木雕四时花卉拔步床上,林昭昭窝在裴劭怀抱里,她手指在他额角摸索,找了小一刻,也没有找到当年她羞愤欲死之下,砸出来的那伤口。她叹了叹,小声说:“真好,你向来不留疤痕。”裴劭捏住她的手指,放到自己颊边,黑暗中,他双眼十分明亮,音色略略低沉:“好什么?”又呢喃自言:“什么都留不下来。”他顺着她的手掌亲吻下去,把玩她手腕上的金腕钏,这对指头宽的首饰很轻薄,紧贴着她的手腕。林昭昭指头颤了颤。如果什么都留不下来,难道不是好事。忽的,裴劭拉着她的手往下:“再来一次。”林昭昭赧然,推他胸膛:“方才不是……”到底赖不过,罢了,她认命地帮忙。细微的声音在静谧中,尤为明显,裴劭的喟叹声夹杂在其中:“阿暮,到底哪天能行?”林昭昭道:“两天后吧。”裴劭正色,说:“骗人是小狗。”林昭昭:“……”幼稚鬼。雪净堂和水霰堂之间,在极小的矛盾过后,又再显温存,便是满霜这种呆脑瓜子,也终于察觉不对,小声问归雁:“那……我们以后还叫奶奶成‘三奶奶’吗?”归雁说:“奶奶尚未和离,按往常来就好了。”“哦。”和归雁一样,满霜也不觉得林昭昭有违女德,甚至巴不得林昭昭快进国公府,那她岂不是能总吃到好吃的了?只是满霜也想不明:“我瞧着,国公爷待咱们奶奶,那是没话说的,为什么奶奶就不和伯府两断,进国公府呢?”归雁叠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她看向满霜,一字一顿,说:“阿霜,这些话,你千万不能在奶奶面前说。”满霜双手捂住嘴巴,归雁一认真起来,她还是很害怕的,连忙说:“好,我晓得了。”另一头,水霰堂水云斋。几位官员在和裴劭汇报完事务,李彰和武平流待在耳房边吃茶边等着,胡天来找他们时,已快到酉时。胡天暗示:“两位大人且看着时候,酉时三刻,公爷要进晚食。”这是告诉他们两人,别拖时间。过去裴劭向来随意,若到了饭点,事情还没弄完,饭食干脆就延后,哪有这么掐着时间的。除非要陪什么人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