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林胡人对这塞外之主抱着一定的敬意,汁琅尚在世时以怀柔为主,希望慢慢地驯化这一民族。但汁琮已经等不及了,他想将南征尽快提上日程,打仗就要花钱,别的地方花用,这个地方必须省出来。一开战相当于将银钱扔进大海里,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两,只能听个水响。于是一来二去,在王室的压迫下,林胡人开始反抗,战火越烧越烈,直到耿曙出征,完成了决胜负的最后一击,将这仇恨推到了必须用鲜血来洗涤的地步。如今东兰山南麓已被雍军牢牢把持,林胡人被押走近九成,乌洛侯煌率领剩下的最后这一点人,躲到了东北方。姜恒有条不紊地推进着他的治疗,每天看十到二十名病患。每个林胡战士都很清楚,这名大夫是来救命的,大家非常配合,哪怕疼痛,也死死忍着,导致姜恒常常无法分辨,几次下刀时令人昏死过去。“痛就喊出来,”姜恒擦了把汗,说,“否则伤了心脉,只会更麻烦。”界圭替他翻译了,那伤员在意识模糊之间,竭力点了点头。这是姜恒在山村中看病的林胡谣姜恒继续给林胡人看病,已陆陆续续,看去大半。这日午后,他正收拾一名病患时,郎煌走了进来,跪坐在他的身边。姜恒轻轻地说:“这位兄弟我救不了,药材不够,看他的造化罢。”那名病患就在一个月前出山探查情报,遭了巡逻的雍军一箭,不敢逃回无名村,恐怕拖累族人,在外头藏身近二十天,才踉踉跄跄奔回,奈何这段时间里伤势已愈发严重,又伤在腹部,再没几日可活。“没关系,”郎煌淡淡道,“辛苦你了,先休息罢。”姜恒说:“但我可以让他在……这段日子里,减轻一点痛苦。”郎煌说:“你见过的死人比我多,一定知道怎么做。”姜恒配好药,为他敷上,最后这段日子里,以镇痛为主。接着他转头看了郎煌一眼,扬眉示意,有事?“没有。”郎煌说,“他们回报,你的舅舅出去了。”姜恒说:“我让他去采买药材与食物,药材快用完了。”郎煌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们,没人帮你打下手,我就来了。看完他,休息一下,你来了就没有休息过,十天了。”姜恒伸了个懒腰,想了想,郎煌又说:“不急在这一时。”姜恒每日与界圭住在一个山洞里,林胡人让出了最好的洞穴,给他们用干草铺了床,保护他免受潮湿水汽侵扰。郎煌又带着他到自己的居所去,生起火,煮起姜汤给他喝。总在下雨,一阵一阵的,下得姜恒有点心烦,心情就像乌云一般压着。郎煌倒出姜汤,做了个手势,说:“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