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耿曙那模样,当真想为了满足姜恒的好奇心,去撞那钟,而以他身手,钟山上也没人拦得住他,只是带他们上来的罗望可就倒大霉了。两兄弟正拉拉扯扯,罗望回来了,想邀他们到府上用饭,被姜恒婉拒了。他觉得耿曙一定有话想说,便与罗望约定改天再见面,先行离开钟山。果然耿曙朝姜恒转述了下午姬霜的话,问:“现在怎么办?”姜恒万万没想到,耿渊遗孤的身世,比自己想象中更为棘手。姜恒也拿不定主意了,到底是谁私下传告了他们的身世?“这还用问么?”耿曙沉声道,“除了太子灵,还会有谁?”“不,”姜恒道,“不会是太子灵,因为李宏不知道。”耿曙:“他一定知道。”“他不知道。”姜恒重申道,“否则李宏无论如何,一定也会把你找出来杀了。他今天仔细盘问了我刺杀你父王的经过,对‘耿渊后人’只字不提。”姜恒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只有姬霜得到了消息?“有人要毁了你的婚事。”姜恒想了想,精准地推断道。“随他罢,”耿曙随口道,“反正我也拒了这婚约。”双方尚未真正订婚,即无毁约一说,耿曙表明来意,姬霜也心知肚明,他们哪怕相爱,也不可能在一起。“你喜欢她吗?”姜恒观察耿曙,见他脸色有点不对。“不爱她。”耿曙朝姜恒说,“但这姑娘,是个不错的人,与她相处起来很舒服。”姜恒以为耿曙会难过,但他反而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遂笑了笑,说:“好罢。”耿曙说:“既然她不必咱们帮忙了,回去?”这地方太危险了,耿曙只怕他们的身份被捅出来,李宏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将他俩千刀万剐,为昔年死去的弟弟报仇。“不,”姜恒果断道,“继续咱们的计划,权当朝公子胜赎罪了。”“你开什么玩笑?”耿曙说,“咱们要把太子救出来,再让他造反软禁他爹。这叫朝公子胜赎罪?”姜恒说:“哥,想想公子胜,他要的是什么?”耿曙不太明白,事实上今日与罗望一席话,忽然就让姜恒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当初你以为我死了,”姜恒说,“你想得最多的,又是做什么?”耿曙答道:“我不知道,我没有目标,活得就像具行尸走肉,就像忽然天黑了,天亮的时候,永远也等不到。”姜恒只得说:“好罢。”耿曙道:“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说了算罢,只是有一点。”“知道,”姜恒说,“绝对不要离开你身边,是罢?”耿曙今天与姜恒稍一分别,心里便开始打鼓,幸而姜恒在钟山未曾发生什么事。汀丘宫是夜,回到客栈内,耿曙换上了夜行服,姜恒说:“那你快去快回。”“快去快回什么?”耿曙莫名其妙道,“一起去!”姜恒当即来了兴致:“一起去?我也可以去吗?”耿曙答道:“当然了,不是说别离开我身边么?”姜恒:“可这是去救人啊。”“能顾得了你。”耿曙找出夜行服,先前已用自己多出来的黑武服改过两身,让姜恒换上,“若顾不上,让李谧死了不管了。”姜恒:“……”跟耿曙去救人,他自然是一万个愿意,但以姜恒那三脚猫功夫,想飞檐走壁明显不合理,耿曙既然愿意带着他,姜恒当即兴奋起来。耿曙穿上了夜行服,身材显得修长英气,让姜恒想起很久以前的项州。“蒙面吗?”姜恒说。“蒙什么面?”耿曙说,“你哥我是天下第二。”耿曙还记得姜恒对他的评价,他们谁也没有提起死去的昭夫人,但姜恒真切地感觉到,耿曙的武功应当确实很了得。这是与罗宣直接对比,姜恒得出的结论。因为罗宣曾经在海阁内带着他翻屋檐,需要三步,一步上窗台,一步蹬柱,再一步上檐。而耿曙一手搂着姜恒,稍一蹬就上到屋顶了。“我带了秘药,”姜恒紧张道,“运气好的话,应当不用杀人。”“你不想杀人,”耿曙答道,“自然不杀,点穴就行了。”耿曙与姜恒穿过客栈屋顶,来到马厩,上马沿小路出城,将夜行服穿在里头,恰好赶上入夜前城门关闭前的一刻,顺利出城。口哨声响,海东青登时不知从何处出现,展翅飞来。“风羽!”姜恒道。自从进西川的路上,风羽飞走后,姜恒就没有再见过它了,毕竟这鹰明显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识货者一眼就能看出来。为了避人耳目,耿曙便吩咐过几声,让它自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