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请宋大人费心了,”姜恒答道,“每月初一、十五,但请将情报汇总送来,供我判断天下大势。”“姜大人需要招门客么?”宋邹问道。“暂时不,”姜恒已见识了太子灵麾下幕僚七嘴八舌的状况,“我们不会在嵩县待太久。”耿曙说:“想好去哪儿了么?”姜恒朝耿曙说道:“还没有,到时候你的兵怎么办?”“从哪里来,就让他们回哪里去。”耿曙说。宋邹知道他们要谈论事情,便躬身告退了。耿曙朝姜恒说:“你替我写一封信,你的字写得好看,措辞也文雅。”说着,耿曙把玉玦摘了下来,放在案上,说:“撤军的时候,让他们带着星玉与信一同回落雁,把它还回去。”姜恒看着耿曙,默不作声,耿曙的意思却很坚决。“我答应你的事,”耿曙道,“就会办到。”“咱们一起去浪迹天涯吗?”姜恒笑道。“那也比孤零零一个人,当雍国的王子好。”耿曙说,“写罢。”姜恒的眼眶有点湿润,摊开一张纸,他知道这封信一到雍国,汁琮顿时就会大怒,且尝到平生未有的挫败的滋味。从今往后,雍国王室上下,定会视他为仇人。他不仅捅了汁琮一剑,险些要了他的命,更如此轻巧,就把他费心费力栽培了四年的养子给拐跑了。但在下笔前的一刹那,姜恒忽然停笔,这半个月中,在他脑海中盘桓不去的念头,于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太子泷是个什么样的人?”姜恒忽然道。耿曙答道:“问这个做什么?不重要。”姜恒说:“你与他相处了四年,就对他一点也不了解么?”耿曙想了想,说:“你吃醋了?”姜恒笑了起来,说:“没有,我问正经的。”耿曙说:“就那样。”姜恒说:“怎么样?与他爹一样么?”耿曙不解道:“为什么问这个?”姜恒:“你再不老实说话,我要在你脸上画东西了。”耿曙:“你画吧。”说着,耿曙把脸侧过来,想逗姜恒高兴,从前在洛阳时,姜恒偶尔会淘气,趁耿曙睡午觉时,在他脸上画胡子,耿曙醒来后也不知道,便带着花猫般的胡须到侍卫房换班去了,惹得同僚大笑。姜恒给耿曙画胡子,忽然间宋邹又进来了。“两位大人!”宋邹见这光景,忽地一愣,说,“外头有只……”紧接着,翅膀拍打声响起,一只海东青扑棱棱飞进厅内,姜恒“啊”的一声,耿曙却道:“风羽!”姜恒伸手,以手背抚摸海东青的头,耿曙忙道:“别碰它!”奈何这提醒来得太晚,姜恒的手已经挨上去了,耿曙那一惊非同小可,太子泷数年前被它啄过,挨那么一下的结果就是血流成河,手背上还留了一道疤。姜恒却一脸茫然,他非但没有遭受攻击,海东青还把头凑过来,亲昵地在他手背上蹭了几下。“怎么了?”姜恒说。“它喜欢你,”耿曙意外道,“居然没抓你?”姜恒:“???”姜恒把海东青抱了起来,像抱着只芦花鸡一般,顺了它几下毛,说:“它很凶么?”耿曙说:“这是爹与先王汁琅生前养的,在落雁城宫中只认我,谁都碰不得。也对,你是我弟,它能感觉到。”海东青的喉中发出几声,炯炯有神地看着耿曙。宋邹见耿曙认得它,便不再多言,退到一旁去,这鸟儿来到嵩县后,一路飞进城主府,闹出了好生一番鸡飞狗跳。“有张纸条。”姜恒说。他与耿曙凑在一起,取下海东青脚上的信。太子泷终于来信了,也是雍都在玉璧关告破后,唯一的一封信件。“汁琮活下来了?”宋邹尚未离开。“嗯,奇怪,他怎么解的毒?”姜恒答道,“看来号称天下神医的公孙大人,也配不出什么了不起的毒药嘛,可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话不能说得太满,宋大人想看看么?”耿曙闻言欲言又止,想起了界圭所言。姜恒看过那信,把它递给宋邹,耿曙一时反而无法再提笔,坐在案后发呆。宋邹看完信,抬头说:“雍国一定会想方设法,夺回玉璧关,这对他们而言,太重要了。”失去了玉璧关这一屏障,落雁城将面对前所未有的威胁,冬天一过,四国若再度组成联军,破关而出,塞外便将迎来一场大战。现在汁琮唯一的阻敌之计,就只有塞北平原上为期四个半月的冬季,寒风大作,任凭是谁想攻下落雁,都要付出惨烈的牺牲。但只要北方的春天一来,结果便将瞬间逆转,城破只在顷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