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有。”虞清梧埋首在他胸膛前,“都是自己人,做个被挟持的样子,看似逼真罢了。”可纵然她如是说,闻澄枫仍旧不放心,恍若劫后余生的庆幸,手指轻轻抚过虞清梧肤色白皙的脖颈,再三检查没有伤痕才总算松了一口气,瓮声瓮气道:“下次不许这样了。”“分明说好你自后方策反他的暗卫,我在前阵领清河兵马,直接断了他左膀右臂便能大获全胜。姐姐,你太冒险了。”虞清梧弯唇微笑,她当然知道冒险,可她愿意为了闻澄枫冒险。就当时的情况而言,闻槿妍身后还有洪、谭两郡的官兵与起义百姓,依照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心性,纵使明知败局已定,也必会拼死一搏,难免致使双方伤亡无数。哪比得上如今这般,真正的不费一兵一卒来得妙。再者说,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闻槿妍野心勃勃,闻澄枫无论如何也容不下这个弟弟逍遥。可他却碍于先皇后遗诏,和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没法直接对闻槿妍赶尽杀绝。甚至就连处置得重了,都恐会被圣人说成忌惮兄弟、心胸狭隘,又添油加醋在民间野史上落墨几笔,后世定有微词贬语。虞清梧想为闻澄枫博个贤德的好名声。那么,她就得逼闻槿妍再作恶。叫世人睁大眼睛看清楚,是谁得寸进尺、贼心不死;又是谁被逼无奈、以礼报怨。犹如君王禅位讲究个三让三辞,彰显圣德罢了。“不会有下次了。”虞清梧说道。这次,便是一劳永逸的最后一次。“这还差不多。”闻澄枫哼唧地嘟囔一声,又说,“可单就这一回,姐姐居然瞒着我以身涉险,害我提心吊胆,便该罚。”头顶的话音落下,虞清梧的腰身随之骤然被他掐住。闻澄枫控制着手指力道轻微,并不会弄疼她,却也由于这劲儿有些过分轻柔,隔着春衫衣物袭来细密痒意,惹得人不禁想闪躲。虞清梧蓦地身子都瘫软,连忙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你不讲道理,我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话从何说起?”闻澄枫问。虞清梧仰头瞥向他,直视进那双被烛光照亮,独独倒映她一人身影的深情凤眸,说道:“你为了博我的关心忧虑,给自己下毒,卧床咳血一日有余。相反的,我也总得见你为我担惊受怕一次,才不算太吃亏,不是么?”闻澄枫环抱住她的手臂,霎时有僵硬顿住。而后乖顺收回手,像是犯错被家中长辈发现的小孩儿,讪讪低头摸了摸鼻梁:“姐姐是怎么知道的?”“陆彦说的?还是哪个暗卫?”虞清梧不由得好笑:“你觉得,这般小伎俩还需要旁人告诉我么?你未免把我瞧得太不够了解你了。”她早在闻澄枫尚陷“昏迷”时就隐隐有些怀疑了,直至昨日下午在榻边陪着装睡的人,叫她越发肯定。这事儿,端倪太多了。譬如郡守府的院落内各处皆隐匿有暗卫,不可能任由闻澄枫倒在墙边角落。再譬如闻澄枫都咳血虚弱成那般模样了,陆彦不可能空有对范升拳打脚踢的脾气,无论任何人遇见此事的第一反应都应该是寻医治病才对。何况虞清梧刚倾吐心迹说愿意做他的皇后,能解奇毒的神医立马就出现了,未免太过巧合。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想要闻澄枫死的人,仅闻槿妍一个。但从方才闻槿妍口口声声索要禅位诏书可知,他格外看重登位的名正言顺,是以,他就不会在望郡毒杀闻澄枫。虞清梧看见的所有,都是闻澄枫想叫她看见的。“要我详细说出来么?”虞清梧笑问。闻澄枫连连摇头:“不要,不要了。”虞清梧少有见他露出这副讪然羞愧的神情,反而生出些许不正经玩心,闻澄枫越不想听,她就越是想说。“真的不要?”闻澄枫捂住耳朵,连连摇头。虞清梧便踮起脚尖,嬉笑着把他捂耳朵的手扒拉下来,戏谑道:“容不得你不要。”她顾自说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起初你假装感染瘟疫,暴露弱点,是意在逼谋逆之人尽快动手。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些,就让暗卫寻来能产生类似瘟疫脉象的药物自行服下,蹲去墙角演出痛苦难耐的模样。”“后来因我喂你喝药,叫你尝到了甜头,遂所幸将计就计,又在夜半三更给自己服下某种看似症状可怖实则并无多大威力的毒药,开始不断呕血。”“那乡野间的大夫大多见识略微浅薄,没见过出自皇宫大内的奇毒,自然纷纷绝望摇头。而说出准备后事与棺材那话的人,实则是你命陆彦事先花银子收买好的。把生离死别摆在我面前,逼得我剖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