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情形截然不同,闻澄枫未免无理取闹。虞清梧灵机一动,骤然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你既觉得不堪入目,便学一学掩耳盗铃,闭眼假装不曾看见。”她说着又用眼神示意冯伍看向自己手背,继续方才未尽之言,“你且瞧瞧,他的手与我比,如何?”冯伍淡淡瞥了眼:“他的,更细腻。”虞清梧眸色顿暗,她这双手,自小属于养尊处优不沾阳春水的渔阳长公主,如美玉般养了十五年,后来火遁逃出越宫在小镇开茶肆,却也没干过除泡茶以外的活儿,加之常年用手脂护着。会是哪般好皮肤,能超了她去。心头再次浮现那个荒谬猜测,虽陆彦尚未带来她想要的结果,但这是虞清梧如今唯一能用作解释的。闻澄枫已经拉下了她捂眼的手,定定望向虞清梧的眸子平添些许红意。虞清梧心头咯噔一下,不含嫉妒,也没有忿然情绪,反而恍如细碎委屈盈满眼眶。像极大型犬寻觅守护了许久的一块骨头,被恰巧经过的流浪狗叼走。它盯着被抢的肉,心里难受全部写在眼中。无理取闹竟也在他身上透出可爱。许这便是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虞清梧想着踮起了脚尖,凑到他耳畔低声道:“乖,我是为了验证一件事儿才让他看的,现在我知道了。”“靖福公主就是那个幕僚,她实乃男子。”“她不是你的亲妹妹,而是你的亲弟弟。”语罢,偷偷观察冯伍目不斜视并没有看向他们这边,安抚地在闻澄枫耳垂落下轻轻一吻。末了,退后半步恢复一本正经,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风水轮流转,这回,全身而退的人成了虞清梧,相反闻澄枫愣怔在原地,不自觉抬手摸向耳垂。他眼底绯红散开,眉目染喜。大型犬的骨头自己跑回来了。虞清梧心中暗笑,她的少年郎虽说脾性大了些,但当真很好哄。只可惜这会儿不是玩闹的时候,否则她定然忍不住恶劣,继续捉弄他。闻澄枫忽听虞清梧重重一声咳嗽,方才回神,后知后觉,她刚刚好像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哦,想起来了,闻槿妍就是那个幕僚。并且她其实是个男子。闻澄枫骤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虞清梧。他收到了姐姐面色沉重的一个点头。再顾不上回味耳侧气息,开始细想自他登基后,闻槿妍的一举一动,陷入沉思。似乎全部都能解释通了。甚至,其实他与闻槿妍自小便不像其他亲兄妹般关系亲厚。在他印象里,母后鲜少让他们二人见面,闻澄枫从前没在意过的种种细节,如今看来,大抵都是害怕被人发现端倪。“他准备什么时候动手?”闻澄枫很快接受这个事实,镇定沉声。“那包药入腹即发作,效用持续三日,能让人腹泻不止。”冯伍道,“今夜过了天,子时到丑时之间,他会出兵攻城。洪郡兵马攻望郡西南门,谭郡兵马攻东北门,计划三日之内拿下望郡。”“所以在他眼里,朕只剩最后这三日了是么?”闻澄枫冷笑,“他倒挺有自信。”冯伍在弦月未升之前退下,来时无影,去时无踪。闻澄枫右手触上剑柄,五指缓慢握紧。长剑抽出半截,他凤眸精光映在银白剑面,棱角分明的凌厉脸庞倏尔绽出一抹柔和笑意:“姐姐,怕吗?”虞清梧站在他身后,双臂环住了他的腰。脸颊贴着背脊,声音叫每一寸骨骼都听见:“我若害怕,便不会同你来望郡了。”她话音落,踮起脚尖又是一个吻落在耳后。闻澄枫忽而感到气血上涌,鼻头流出一抹温热液体。虞清梧手背碰到,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跳。闻澄枫没脸说实话,半真半假地含糊其辞:“可能是刚才的汤,补过头了吧。”攻城“只抱一刻,就知足了。”……熠熠火光照亮昏暗天幕,声声号角打破子夜宁静,望郡西南与东北两处城门同时遭遇奇袭。对方甚至没用什么特别的战术,先有瘟疫散播,后又投药河流,在闻槿妍眼里,望郡如今兵力不及正常时候的一半,强攻是能够最快拿下望郡的法子。殊不知,她派出来投药的暗卫被冯伍截胡了,这泻药没进望郡士兵和闻澄枫的肚子里。至于瘟疫,前日晚间,虞清梧写出治病药方子后,最先便是熬药给染了病的守城将士服用。闻澄枫手中可用人马,比闻槿妍预想得多。甚至他为了诱敌出击,藏得深,故意让望郡夜间巡逻的士兵都装作慵懒松懈模样。直到第一架木梯攀上城墙,瞭望台上的烽火登时燃起,对方奇袭的士兵才隐有不祥预感,他们似乎被看到的表象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