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她运气恁差,下山半途突遇山匪。一群五大三粗的臭男人心思龌龊,瞧林溪薇生得白净貌美,就起了旖旎歹念,欲将人抢回去做压寨夫人。林溪薇是自小被清河王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当即魂都被吓没了,只一个劲儿的嚎哭。她万念俱灰之际,甚至想一死了之守住清白。突然,从天而降一名侠士,仗义执剑打倒了所有山匪。如同民间话本子里踩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黑衣侠士踏过茫茫雪色,从山匪手里救出林溪薇。涉世未深的姑娘感念侠士的救命之恩,又以为这是姻缘神显灵,赐给她的命定之人,对冯伍生出情愫。闻澄枫走在回宫路上,听着陆彦在他身侧禀报,不由轻嗤:“这种故事就算编成话本,姐姐都不看。”陆彦附和着拍马屁:“是,虞姑娘的确品味不俗。”“朕不是这个意思。”闻澄枫啧了一声,“朕是说,这事儿太假,也就只能骗骗林溪薇这种没脑子的小姑娘,要是换做姐姐,她转头就会把冯伍送去给你陆指挥使审讯。”陆彦嘴角抽搐,他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自家主子三句话不离虞姑娘,见谁都觉得对方不如虞姑娘好。只是在冯伍这件事上,他虽查清楚了,却并不理解主子口中的太假,虚心道:“属下愚钝。”闻澄枫轻蔑呵了一声:“朕且问你,林溪薇出门带的随行侍从打不过区区山匪的可能性有多大?”陆彦摇头:“几乎不可能。”有资格跟随清河王不远千里来颢京的,定是手底下最精锐的亲卫,身手非常人所能敌。就算放到军中也能单挑小将领不落下风,何况面对几个山匪地头蛇。可偏偏事实却是清河王亲卫打输了,全部被生擒。足以见对方武功之高,不像是单纯的土匪。闻澄枫又道:“清河王亲卫打不过的山匪,结果被冯伍以一敌十,这个可能性又有多大?”陆彦摇头得越发果断:“这也不可能。”所以事情的真相是有人一早盯上了林溪薇,知晓她要去寺庙求姻缘,故意派出一队人马伪装成山匪演了场戏,又故意再林溪薇寻死之际,安排冯伍英雄救美,撩动清河郡主对仗义侠士的芳心。可目的是什么?闻澄枫追问:“那个冯伍是谁家的暗卫,查出来了吗?”陆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声道:“主子,此事蹊跷。”闻澄枫蹙眉瞥他一眼,陆彦是战场上摸爬滚打爬出来的兵蛋子,头脑一根筋,直率到有什么就说什么,像这般别扭地避而不答,上回涉及虞清梧是一次,这回是第二次。心底疑窦更甚,他冷了声:“讲。”陆彦嘴唇快要抿成直线,说道:“我们的人秘密跟了他三条街,最终见他进了……靖福公主府。”闻澄枫眼底猛然划过凌厉寒意,若有所思。他回宫前又去了趟牙行,以行商之名弄来几张店铺租约和房屋地契,而后直奔瑶光殿。已是日落西斜时分,虞清梧午时在外头吃得少,晚膳便让人布得早了些。她腹中空空,但莫名没什么胃口,对着满桌平日里最合口味的膳食,今日却丝毫提不起兴致。一整个下午,她的心绪反复辗转,想的皆是既然原女主已经出现,且瞧闻澄枫与林溪薇在短短几日之内便互相情愫萌生,自己应当也就没有必要再留于魏宫之中了吧。闻澄枫来时便见宫人端着饭菜撤出内殿,他随意瞥过,菜食已经凉了,但色泽光鲜的肉类摆盘完好,不曾动用一筷子,反倒是其中两盘蔬菜有被挑拣过的痕迹。……看来姐姐心情还是不好。他又想起客栈中林溪薇的话。推门走进殿内,融融暖意扑面而来,吹散半身寒气。闻澄枫脚步极轻,隔着星蓝色珠帘,他看见斜倚贵妃榻的女子身上只简单裹了件寝衣,凤仙花红轻衫薄透,映得她肌色如蜜。虞清梧掌心捧着一盏热茶,许久未动,不知是用来喝的,还是仅仅当做暖手之用。她只神色怔怔地望着紧闭雕花窗出神,完全没有发觉身后站来了一个人。直到闻澄枫拾起她拖曳地面的三千青丝缎发,虞清梧才回神坐起身。她下意识想问“你怎么没陪着清河郡主”,但话欲出口又觉得这般言辞有些不待见的赶客意味在里头,容易煞了闻澄枫的面子挂不住,于是抿了口热茶后说道:“今日午时原是有件事要同你说,现在讲也一样的。”闻澄枫恍然不知虞清梧如今心思已百转千回,他眉梢微扬正想说自己也有事要告诉她。但虞清梧比他开口速度更快:“与清河郡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