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还能不能继续相信你……”虞清梧被他这受伤的小表情戳得心跳都停了一下,不经大脑地抬起手臂,想像从前一样轻抚他的后背。可与此同时,闻澄枫蓦然退后两步,松开了撑在虞清梧身侧的手。虞清梧只能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臂,仿佛刚才那个动作从未发生过。她淡声道:“你有不相信我的权利,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告而别和假死逃跑的事我都不会再做,你不必拿棋秋和书瑶的家人威胁她们。”闻澄枫已经坐回了他原来的位置,漫不经心把玩起手上扳指:“姐姐这是在跟我谈条件?”“算是。”虞清梧不置可否。“姐姐恐怕搞错了情况。”闻澄枫冷笑,“这里是北魏,在孤的手掌心,姐姐以为自己还能逃到哪里去?”虞清梧一时无言,闻澄枫又道:“姐姐既求我不为难他们的家人,是不是应该付出点什么?”又来了,虞清梧毫不怀疑他下一秒会说出要她嫁给他之类的话。于是先发制人,启唇道:“南越。”“我可以作为北魏的使者出使临安,说服六哥儿将南越作为北魏的附属交给你。”虞清梧冷静将话题牵引到正事上来,“并把你先前攻下来临安以北的城池全部割据归给北魏,再缴械南越现存兵权,临安城内兵马司由北魏亲兵执掌,一劳永逸。”闻澄枫皱眉。虞清梧续道:“由此一来,既能帮你避方才所言其三之害,又能为你开疆拓土,留青史浓墨一笔,如何?”闻澄枫彻底愣住了,这些话但凡换个人的嘴巴说出口,他都不会惊讶,因为所言句句皆是事实。可偏偏是虞清梧……“为什么?”闻澄枫问,“南越是姐姐的母国,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他何尝没有壮阔野心,何尝不想吞并南越,将这万里山河尽归脚下。可当日意外发觉虞清梧没死,他深更半夜把虞鸣瑄从睡梦里拽起来,按在了金銮殿龙椅上。想的不过是,只要南越还在,只要南越还姓虞,她就依旧是长公主,他们之间就还有一些东西没变。闻澄枫不知道自己疯魔般的都在守护些什么,却偏就力排众议,顶住文武百官施加的压力,不肯灭南越。或许方才永泰宫外那名武将所言不错。他是昏君,爱美人胜过爱江山的昏君。可他这会儿却又听见虞清梧说:“不论你信不信,我都确确实实在为你着想。把劳民伤财才得以攻下的城池归还给南越,只会引起北魏所有将士及百姓的怨言。少傅大人说过很多次,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该记得的。”“……是为了我?”闻澄枫薄唇颤着轻动。“是,为了你。”虞清梧回以他斩钉截铁。闻澄枫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鼓声咚咚加快。他好像还是和两年前一样,总会因为长公主简单一句话,就情难自已。哪怕她不愿意婚嫁,但只要她心里有自己一席之地,欢喜便控制不住。虞清梧又道:“如果你认为我说的没有问题,明日一早我就出发南下。”闻澄枫摇头:“这事不用姐姐去办,北魏朝堂上那么多大臣,不是养着吃白饭的。”虞清梧盯着他:“随便指个使臣,能办吗。”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语气。魏军已经退出临安城,这会儿又准备把拱手让出的城池要回去,南越那些世家根本不可能同意。双方矛盾得不到调和,紧接着就会产生纷争,难保魏军不会再攻一次临安,两军各添无畏牺牲。但虞清梧不一样,她南越长公主的尊贵身份摆在那儿,能趁机带些兵马入城,悄无声息控制住世家府邸。而且她和虞鸣瑄的关系还算可以,只要她分析清晰如今的局势,虞鸣瑄又有心想保住老祖宗留下来的大业,就一定会答应她提出的方案。闻澄枫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却还说从朝堂上指个使臣前往,无非因为……“你怕我不回来了?”虞清梧直接戳穿闻澄枫的疑心。音落,敏锐捕捉到他深幽眼底转瞬晃过一抹不安,虞清梧没由来地心尖泛酸。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单方面斥责闻澄枫两年多前没同她商量和亲计划,是不是有些占据道德高地的蛮横。毕竟如果细究起来,她也没有想过派人去北魏军营知会他,自己是假死。两个人都有疏忽之处,只是攸关性命的误会对人伤害更深,给闻澄枫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才让他从温顺少年变成现在这般,时刻害怕失去,索性信奉彻头彻尾占有的偏执模样。她对着闻澄枫真的很容易心软与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