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太阳是打从西边出来呢?顾念溪还是极有规矩迎了上去,“不知道夫人过来了,有失远迎。”闵氏淡淡笑了笑,说起了客气话,“先前我刚回来京城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你这间铺子,一直没机会来看看,后来见到了你,想着你是个聪明伶俐人,今日闲来无事,索性过来走走,也好尝尝天香楼到底是哪里落了下乘。”她话里话外都带着亲近,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笑意并未触及到眼底。是近日烦心事太多笑不出来,还是打从心底里瞧不起顾念溪……这就无从得知。来者是客,顾念溪笑眯眯说起今日有些什么菜,“……今日有一道莼菜鲈鱼羹还不错,鲈鱼是一大早就送过来的,这季节得来一篓子莼菜可是稀罕东西,夫人不妨尝尝看?”今日闵氏过来本就不是为了吃东西的,如今不管是宁国公也好,还是她兄长也好,还是请了说项的人求到宋老夫人跟前,想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宋老夫人的态度都很明白——没门。她这孩子本就来得艰难,当年灌下去一碗绝子汤,虽说后来催吐了大半,但多少还是有影响的,从辽东回京城一路舟车劳顿的,身子也不大好……前几日她偷偷请大夫来看过,只怕这一胎后,她是再难有子嗣的。哪怕拼了这条命,她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是真的走投无路,被逼的来找这个商贾女,她听乳娘说这个顾念溪很得宋宴与宋老夫人的喜欢,试一试总是好的。就着“什么时候的鲈鱼好吃,莼菜就要吃初冬时候”之类的话说了一刻钟,阿魏就把莼菜鲈鱼羹端了上来。羹汤里加了鲜笋,汤汁是用鱼肉与鱼骨头熬制出来的,鲈鱼之前又是先上蒸笼蒸过,所以和闵氏平日里吃起来的鱼羹不一样,味道虽不错,但她却没什么心思,勉强喝了几口之后终究是按捺不住,只道。”我有些话想要和顾姑娘单独说说。”她这话音刚落下,她身后的乳娘就带着人下去了。倒是顾念溪身后的官妈妈想着输人不输阵,一直站在她身后镇场子,像没听到似的,哪怕顾念溪故意支她,要她去厨房看看阿魏忙不忙得过来,她也不忘说,“……姑娘有事喊我一声,我马上就出来。”闵氏神情不虞,她又不是什么会吃人的老虎?等着仆妇都避开了,闵氏这才搅动着手中的鱼羹,开门见山道。”顾姑娘是喜欢琳琅的吧?”琳琅这两个字喊得是极别扭生硬。顾念溪不知道她的来意,也不好冒冒然接话。闵氏笑着抬头看了她一眼,“说起来我也才比顾姑娘大上十来岁,也是从当姑娘那个时候过来的,喜欢一个人,眼睛里那是藏不住的,想当初我父亲还在世时候,国公爷与我兄长交好,那个时候就时常来闵家来找我兄长一起玩,那个时候,我姐姐见到国公爷时也是和你一样的表情,三分羞怯,七分喜欢。”顾念溪自诩自己不算是聪明人,碰上闵氏这样有十二个心眼的人,免不得打起精神,“我自然是喜欢大人的。”她大大方方承认了,不光是她,京城之中喜欢宋宴的姑娘是数不胜数。闵氏笑着道;。”你也是个容貌出众,又恪守规矩的,要不然老夫人也不会这么喜欢你了,只是可惜啊,你身份不显,要不然就以你的聪明伶俐怎么会沦落到给琳琅当外室?”“老夫人的打算我也是略知道些的,先暂时将你养在外头,等着过两年琳琅的妻子进门生下长子,再迎你进门,自古以来,这外室最好也不过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只是可惜等着几年之后你的儿子见着你连声母亲都不能喊,庶出子处处还得受主母排挤,顾姑娘也算是有本事的,难道咽得下这口气?”顾念溪故作懵懂道。”可除了这样,也别无他法了……”见顾念溪上钩了,闵氏再也按捺不住,直奔主题,“我虽与顾姑娘没什么来往,却也是与顾姑娘一见如故,你也知道,我是个当后母的,当初保宁长公主的死虽与我没什么关系,可这些年来琳琅一直待我不亲近,若是娶个高门大户的嫡女进来,岂不是压得我连头都抬不起来?”“说句不怕顾姑娘笑话的,我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我看顾姑娘就正好,温柔娴淑,聪明懂事,不知道顾姑娘可想风风光光嫁进宁国公府?”顾念溪心里一跳。这话若是诓诓那些十五六岁,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说不准还真行。但她开门做生意也有半年的时间,晓得天上不会掉馅饼,只道。”多谢夫人好意,只是大人和老夫人那边怕是不会同意的……嫁进宁国公府,我做梦都不敢想这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