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今儿江嫔当着皇帝的面说出这事儿,让皇帝心中生了疑。她到底是要给太子妃没脸,还是趁着自己在故意嘲笑自己?这个江嫔多年无宠,焉知心中有没有怨恨?皇帝很烦,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淡淡道:“江嫔出言无状,降为才人,送去寒月宫自省吧。”单听名字就知道,寒月宫是个冷僻的住所,素来是皇帝不肯踏入半步的地方。寒凉破旧,送进去的妃嫔,大都在此消磨一生,或者可以给寒月宫换个名字,称作冷宫。江嫔瞬间花容失色,撩着裙子跪下:“陛下息怒,妾……妾不是有意的,陛下恕罪!”凭这么一句话就将妃嫔送去冷宫,着实不太靠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是皇帝心中揣测的,并不能真的怪在江嫔头上。太后叹口气,慢悠悠道:“大过年的,不宜处罚人。江嫔出言无状,降为才人,回宫自省便罢了,那寒月宫却非人可以住的地方,陛下饶她一回吧。”“听母后的。”太后又看向柳念絮,小姑娘还在落泪,显然是被伤了心,听见江嫔的处置都未曾有半分喜色。太后拉住她的手,“念念,你是太子妃,不能因为别人一两句话就掉眼泪,知道吗?”柳念絮扭过头,哽咽道:“皇祖母,我……我不是生江嫔娘娘的气,我只是想着江嫔娘娘当着父皇母后的面敢这样说,可见背地里说的多难听。”她委屈极了,不管不顾哭泣起来,“不是我要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我也想着有个好母亲,但上天给了这样的命,我能如何?我做错了何事……”她越哭越伤心,竟是说不出话来。众人看着皆是心酸不已。皇后坐到她身侧,安慰地将她搂进怀里:“好孩子,快别哭了,日后她不是你娘,本宫才是,谁再敢在背地里嚼舌根,本宫定不轻饶。”柳念絮呜呜哭着。这些话戳中了皇帝的心病,皇帝跟她想的一样,怀疑这些人背地里说的多么难听,尤其江嫔和沁嫔走的近,两人身边惯常围着不少低位妃嫔。若非她们三天两头讨论,江嫔定然不会在此刻说话。皇帝瞬间就要窒息了。“朕听着也很是不像话。”皇帝冷冷开口,“依朕看都是太闲了,像朕日日忙于国事便没空听这些闲言碎语。既然你们闲着无事,又要过年了,从明儿起就帮着扫尘吧。”“别的地方不敢劳烦你们,就养居殿吧。皇后,朕的养居殿今年不必安排宫人了,让她们一块儿来做。一个个说话都厉害,别连地都扫不干净!”一众妃嫔花容失色。沁嫔尖声道:“陛下,臣妾没有做过粗活!”皇帝冷淡看她:“那就去学,自诩聪明伶俐无人能及,总不会不如宫女!”沁嫔哑然,憋屈不已地绞着帕子。妃嫔们都已恨上了江嫔。她们惯常养尊处优的,便是最低等的妃妾也不曾做过粗活,如今要她们负责扫尘,怎么可能做得到?可是做不到的话,就要被陛下怀疑愚钝,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的儿女。妃嫔们欲哭无泪。柳念絮一边装哭,一边不禁佩服起皇帝糟践人的本事。后宫娘娘们都是家中精心培养的官家女儿,哪怕最低的县令之女,那也是养尊处自己做粗活,只怕下人们干粗活都得避着她们,省的脏了小姐的衣裳。结果,皇帝让人家自己扫地,也难怪众人都是这副反应。一群妃嫔犹犹豫豫,想拒绝又不敢。皇帝看着天色不早,直接让人回去了。柳念絮止住哭声,红肿着眼睛随沈穆回东宫。沈穆拿着冰块给她敷眼睛,却什么话都没说。衣袖被人偷偷扯了下,沈穆垂眸,无奈道:“别闹,不弄好,眼睛待会儿又干又涩,有你受的!”“你跟我说说话呀。”柳念絮撒娇,“我看不见,也不听见你你说话,心里不舒服。”沈穆叹口气,“你啊……早跟你说别哭,今儿不用你哭,母后就能把江嫔收拾了,何必呢!”自己哭的眼圈都红了,不过是平白无故惹人心疼,父皇总不能因为几句闲话杀了江嫔。柳念絮深深叹口气,靠在他肩上道:“可是我不想靠皇后娘娘啊,江嫔娘娘欺负我,就该我想办法扳倒她,若是事事都让皇后娘娘帮我解决,那么她要我这个儿媳妇做什么?”沈穆手指一顿,有些茫然。他还记得,最初要娶柳念絮的时候,告诉母后说柳姑娘很厉害,能帮她斗倒沁嫔。却不曾想,渐渐的,他不舍得念念掺和这些事情,只想她安安全全活着。沈穆默默叹口气,未曾说话。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娶了媳妇忘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