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絮弯唇一笑,慢悠悠坐着。沁嫔考虑的失礼之事并未发生。温圆圆出身大家,规矩礼数分毫不差,进来后乖巧地向皇帝行礼,等皇帝给了见面礼,又隔空朝着皇后太后行礼,见面礼由皇帝代给。随后才转过身,冲兄嫂行礼。身为兄长,沈穆不好与弟媳多言,只叫了免礼,便由柳念絮接过侍女捧着的匣子递给温圆圆。温圆圆一进屋就瞧见了柳念絮顿衣衫首饰,心中膈应至极,又不好说什么,毕竟算起来太子妃嫁进来不到一个月,还算是新婚呢,想穿件大红有什么问题温圆圆冷着一张脸,平静行礼。柳念絮笑得人畜无害,“弟妹嫁入皇家,若有不习惯之处切莫忍耐,跟沁嫔娘娘说就好,娘娘疼惜你,定不会叫你委屈的。”沁嫔便冷冷瞪柳念絮一眼,面色不愉。这说的是什么话,教儿媳妇跟她闹腾呢!温圆圆心里恨她,岂会被她挑拨,闻言不咸不淡地答应一声:“多谢皇嫂关怀。”见面礼结束,温圆圆和燕王一同跪在地上,“父皇,儿媳娘家寻来一块山石,恭贺父皇寿与天齐。”皇帝面色沉稳,平静开口:“抬上来瞧瞧。”温圆圆进上这块石头,足有两人高,上头还长着青苔,可见的确是天然长成的,从皇帝的角度看过去,的的确确是一个不甚规整的‘“寿”字。皇帝看了片刻,便笑道:“花了不少心思吧。”温圆圆略略思忖,想着皇帝许是担忧劳民伤财,便笑道:“并未花多大心思,只叫家中下人出去寻的,谁知真的就找到了,实乃缘分。”皇帝便道:“朕与太子都未曾寻到的东西,你家只靠下人就能找到,可见朕与太子手下尽乃尸位素餐之辈,比不上你家。”温圆圆脸色刷白。沈穆起身请罪:“儿臣御下不严,还望父皇恕罪。”“若要治罪,也该是朕先。”皇帝淡淡开口,“不是你的错,是朕的臣子太厉害,比朕厉害。”这父子两个你一句我一句,越说温圆圆的脸色便越难看,最终只能跪地道:“求父皇恕罪。”“你何罪之有?”“欺君之罪!”这四个字一出来,燕王和沁嫔脸色大变,都惊异地看着她,沁嫔更是没忍住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温圆圆惨白着脸,战战兢兢开口:“方才臣媳说,寻这块并石头不艰难乃是假话,实在是怕父皇责怪臣媳劳民伤财,才不敢说实话的。如今想来,父皇圣明烛照,心中有何不知,臣媳的小把戏,实在是瞒不过父皇慧眼。”“臣媳给父皇请罪,还望父皇念在初犯,饶臣媳一次!”她心中惨然。不知是否沁嫔娘娘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如今皇帝分明是疑了温家和燕王,怀疑这些人背着自己还有别的势力。若他的怀疑成真,燕王是亲子无碍,温家就完了。为今之计,唯有率先请罪,打消皇帝的疑虑才好。至于欺君之罪?这搁在寻常人身上自然是大罪,但皇帝总不会因为说了句谎话,就杀了自己的儿媳妇!真正让她难过的是,燕王和沁嫔至今都未曾反应过来黄碟戾气,用仇恨的目光的盯着她。温圆圆心里苦,这样的燕王和沁嫔,只怕日后是扶不起的阿斗!比之身旁气度非凡,智慧绝伦的太子,燕王所差的,何止一星半点儿!中秋那日初见太子,她便已知非燕王可及,直至今日身在局中,便更清楚些。话说出口,温圆圆便不怕了,恭恭敬敬道:“为了这块石头,家父令老家所有的管事下人皆出动到各地,几乎花了全部家当,只为孝敬陛下。巧缘巧合寻到之后,家中欣喜非常,命臣媳奉上。臣媳方才撒了谎,还请父皇责罚。”柳念絮侧目看了温圆圆一眼,心中暗叹,她倒是比燕王母子机灵些,可惜非要跟着柳中郎一道混。沁嫔不懂温圆圆为何这样说,恼怒至极,当着皇帝的面又不敢斥责她,只能暗暗绞着帕子,一双眼睛吃人一般盯着温圆圆。皇帝低头看着温圆圆脸上的惨然之色,轻叹一声,“罢了,你起来吧,日后莫再犯就是。”“多谢父皇,”温圆圆叩首,心中松了口气。或许皇帝依然对温家和燕王府不满,但至少不会怀疑温家权势超过皇家。能保住全家性命,才是最要紧的。沁嫔没想到她引以为豪的礼物,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收场,瞠目结舌地瞪着温圆圆,心中一阵一阵恨意,恼到不行,堪称是怒火中烧!温丫头一向沉稳懂事,今儿怎么好好的请起罪来,将大好局面搅弄的一塌糊涂,还吃了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