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烽却会错了意,他弯腰将一张纸条塞进小平墨的小手里:“这里的教官们会比较严格,你别怕,如果有什么吃不消的,或者生病了,不敢跟他们说,直接告诉我,我给你做主。”小平墨流浪多年,其实很懂得趋利避害,直觉这位卢长官是所有教官里最凶恶的,却没想到收到的第一份温情也来自他。多年后,平墨才知道,那个私人号码,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队员有,而那个私人号码无论多晚,永远打得通。今天却失效了。不知过了多久,裴与屠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教官弓着身子坐在床上,脸埋在手掌里,只看得到头顶柔软乌黑的短发,那一对毛绒绒的猫耳朵也随着这个动作,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屁股后面的长尾巴一路卷到大腿上,若他还是猫身,该是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可怜模样,像只毛乎乎肥噜噜的小糯米团子。可怜巴巴的,莫名叫人心疼。没错,裴助教深深地觉得这位两小时前揍得他鼻青脸肿的前鹰隼队长可怜,需要人的呵护。裴与屠五脏六腑都柔软成一腔春水,忍不住伸手揉了把平墨的脑袋,“怎么了?”“……”平教官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摸头杀”给震到了,缓缓抬起头,吐出一个略沙哑的“滚”字。然而裴助教的脸皮比城墙还厚,非但不滚,还挨着他坐下,“你怎么这么小气,摸一下也不行,你做猫的时候不是最喜欢让我摸你。”平墨头顶猫耳抖了抖,看向裴与屠。裴助教分明感受到了杀气,但依旧勇敢地直视教官,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上开了调色盘一般,嘴角淤青,鼻头还是红的,他脖子一梗,夸张道:“你打!那么暴力,就知道打人,你打死我,我不活了!”平教官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破了功。“裴与屠,你他妈跟谁学的,怎么跟个泼妇一样。”裴与屠原本就是存心逗他开心,被类比成泼妇也不生气,嘻嘻笑着胡说八道地又讲了几句俏皮话,才问:“刚才怎么了,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别憋在心里。”平墨从没有跟人分享心事的习惯——觉得太娘——但此刻不知怎么,居然真的很想找人倾诉,而且理所当然地认为,眼前的人是值得信赖的。“鬼耳被抓住了。”裴与屠:“好事啊!那孙子抓住了,你不就能正名了?”平墨摇摇头:“卢烽上校没有走流程提审,现在他要离开,就暂时没人管鬼耳,我总觉得这事不妥当,但上校躲着我不肯谈……我只是,担心夜长梦多,鬼耳可能是我洗清嫌疑的唯一途径。”裴与屠拍床而起,“他还没走呢吧?咱们找他去!”“算了。”平墨却道,“他做的决定没人能改变。”裴与屠沉默片刻,“卢烽这事办得真不怎么样。”平墨奇道:“他不是你偶像吗?”还是那种从儿童时期就开始崇拜了多年的偶像,因为以他为目标,才少年从戎。一直到如今,提起卢烽,依旧能如数家珍地道出他的生平事迹、赫赫战功。平墨虽然没崇拜过偶像,但也见识过学生里追星的迷妹,那是决不能说自家偶像一句不好的。裴与屠是怎么回事?裴与屠:“这事办得不地道,万一出点啥事,倒霉的不就是你。抓都抓住了,为什么不走流程?现在他又要走……还是说,卢烽不相信你?”平墨摇摇头:“当初,他是唯一相信我的人。”又是“当初”,裴与屠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当初平墨被冤枉的细节,他却从来不肯说,今天平教官心情起伏似乎很大,裴与屠静静等着,怀疑自己能窥见真相。平墨沉默片刻,还真的缓缓开口,像是把这半年来的委屈尽数倾诉出来,却依旧习惯性端着“猛男包袱”,语气波澜不惊,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半年前,我接了一个暗杀任务,目标就是鬼耳。他狡猾胆小,但长袖善舞,周旋于几个星际海盗团之间。”裴与屠点点头,星际海盗多如牛毛,其实所谓的“海盗团”,便是那些游离于主星之外的“黑户”们自行建立的、不受联盟法律约束的组织,像白洞那种庞然大物固然是“海盗团”,但几十人的小组织,也可以自立为王,毕竟域外疆域辽阔,只要能忍受恶劣的环境,像老鼠一样活着,也算能生存下去。平墨:“鬼耳虽然狡猾谨慎,可前期准备充裕,已经对他精准定位,这对我来说是个零失败的任务,然而我的抑制剂突然失效了,久违的结合热让我险些暴露,我死里逃生回到驻地的时候,e组全员都受到了匿名信,揭发我是兽人,并在隶属鬼耳的一个太空舱里发现了兽人专用抑制剂,以及我的体检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