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够强大的时候,总得学会低头。”
李文简垂眸,对上昭蘅仰头望着自己的一双雾涔涔的水眸。
他觉得自己大抵有几分醉了,竟然跟她说这些。
昭蘅说:“我相信殿下。”
她慢慢的,但字字句句都清晰无比:“我相信殿下一定可以收复西域十八城,迎回魏将军和远征战士遗骸。”
李文简看着她,沉默了良久,朝她微微一笑:“借你吉言。”
昭蘅重新抬头望向李文简,细碎跳跃的灯辉照亮他胸有成竹间的俊美英挺。
过了端午,天气已经逐渐暖和。
叶朝阳身边的侍女琦玉快步穿过翠绿廊庑,怀里拿了两册经文,来到笠苑门前。
作为国公最大的院子,笠苑门口开阔平坦,朱门掩映下绿荫成趣,门前影壁映着山水,兽首门环熠熠生辉,院里的陈设却古朴清淡,彰显着主人雅致的品味。
琦玉跑出了一身清汗,呼了口气。进了院子后,径直走向在廊下看书的叶朝阳:“县主,牧归将军来了。国公爷叫你出去。”
叶朝阳道:“跟你说过多少次,做事要稳重,不能毛躁。”
琦玉立马颔首,敛了唇角的笑意:“是。”
“瞧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殿下来了。”
琦玉顺着她的话道:“谁不知道牧归是殿下的亲信,见到他便如同见到殿下。国公爷让你快些出去。”
“知道了,准备给我更衣。”叶朝阳垂眸藏起眼里一抹不易发现的窃喜。
却是慢腾腾的更衣梳妆,对着镜子检查了几遍妆容,确定没有问题才出去花厅。
叶家如今的家主叶向阳是叶朝阳的长兄,父亲死后,他继承了国公之位。此刻正在接见牧归。
叶向阳本身没有多大的才能,承蒙祖上荫庇,才得以袭爵坐享父辈荣光,所以他素来小心谨慎。眼看牧归面色铁青,人坐得端端正正,目光直视前方,他心里就发憷,顺带着埋怨叶朝阳。
她每次都这样,家中有客姗姗来迟,让所有人都等着她。
还好她不是大夫,否则若是请她救命,恐怕人都抬出去了,她还没到场。
“快去催催大姑娘。”叶向阳如坐针毡,吩咐丫鬟。
好在丫鬟刚走出廊子,就看到叶朝阳遥遥走来。
“牧归将军,好久不见,你近来一切可好?”叶朝阳笑着同他寒暄。
牧归板着脸起身,向她拱拱手:“承蒙姑娘关心,一切都好。今日我奉殿下之命给姑娘送东西过来。”
他呈上装有图的匣子。
叶朝阳看清匣内的东西,震惊:“是公输先生的万峰叠翠!”
“正是。”
叶朝阳先是震惊,继而狂喜,她知道这幅画乃是传世珍品,是太子殿下的心爱之物,平常甚至不轻易示人。她曾经为了找话题跟他借过两次,他都没舍得。
今天却把这画赠给了她。
这是什么意思?
他终于肯拱手割爱了,是在向自己示好吗?
她压下心中的狂喜,佯做波澜不惊地屈膝福了福身,道:“多谢殿下。万峰叠翠乃是我多年求而不得之物,若能近观此画,是我的梦想,承蒙殿下割爱,圆我此梦。朝阳并非横刀夺爱之人,请将军转告殿下,待我观赏完毕,定将原作完璧归赵。”
在她眼里,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对她的看法。
昨天晚上她将佩戴多年的手镯赠送给他的昭训,既是为了表现她的大度,也是让殿下看到她和善的一面。
殿下若是要立妃,定然不会立小肚鸡肠、捧高踩低的女人。
而那枚价值连城的昆仑玉镯恰好将她跟那些人区分开了。
所以这幅画,注定她只能看不能收。